清明的雨,淅淅沥沥,打湿了我的衣衫,打湿了我的记忆。
静静的走在烈士陵园里,多少跟你一样的年轻少年永远在这里守望者家乡,守望着满头白发的父母,守望着手持玫瑰的心上人。
——1——
那天,炮火连天,寨子里的乡亲四处逃窜。
孩子们再拿不起自己的玩具,老人们再拄不起自己的拐杖,男人们抱起自己的孩子痛苦无声,女人们也已经面如土色。
祖国没有放弃我们,一声令下,你们从千里之外赶来。
第一次见到你,那也是一个雨天。你穿着军装,英姿飒爽,深深的烙在我的心头,日夜难忘。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训练场上你们顶着烈日,不顾蚊虫叮咬,不顾擦拭汗水,艰苦训练着每一个科目,你们是一个个屹立山峰,一面面热血的军旗。
每天我都在训练场的栏杆外紧紧的盯着你,生僻你在下一秒就会消失。可逆并不认识我,也没有在意我这个平凡的壮族姑娘。
傍晚,炮声并吓不走圆圆的月儿。在我家狭小的院子里,你和你的战友们正在一起写家书,你不但训练刻苦,而且还满符文采。我记得你写给母亲的一首诗:
妈妈,请您不要把孩儿惦记
不付出代价怎能得到胜利
战士的决心早已融进枪膛里
为了祖国不惜血染战旗
我知道,你们的队伍有规定,不能跟当地的姑娘谈恋爱,我只能默默的看着你,将你埋在心里。
——2——
出征的号角响起,整理好行装,你就要奔赴战场,我捏着手中的丝帕在山坡上目送。
豪迈的军歌,坚毅的步伐,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我们的人民,你义无反顾,挺身而上。
枪炮声每天从远处的山上传来,我的心一阵一阵被深深刺痛,时常爬在最高的山上,心中呼喊你的名字。
月光如水的夜里,难以成眠,心中默默念着我记住的那几句诗,似乎你就在我的耳边呢喃。
一个个胜利的消息传来,一副副担架抬来,我都会去看,我不希望看见熟悉的脸孔,不熟悉的我也不想看到。
日复一日,山上的花儿谢了,树叶也开始一片一片飘落,枪炮声依旧,我的心痛依旧。
当初雪来的时候,山里的枪炮声停了,可是我的心还在痛。
——3——
“胜利啦……胜利啦……”寨子里的孩子奔走相告,兴高采烈。
你的几个战友又住在我家,我站在阿爹身后,阿爹和你的战友们聊着前方的战事,当然也少不了关心伤亡情况。问道受伤的你们都说在医院住院养伤,问到没有回来的,你们都是还在前方守阵地。
“那个会写诗的小陈呢?”
“他……他主动要求在……在前方守阵地。”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近似蚊蝇之声。
我的荷包里还有一元钱,我又偷偷装起几个鸡蛋在集市上卖了几个钱,我知道附近所有的医院,一家接着一家,我辛苦的寻找,我想下一刻就见到熟悉的脸庞。脚上起了水泡,我也不觉得疼,只要没找到你,我就不放弃。
223医院,这是最后一家医院了,我望着门口怔住了,不知道如何迈出这一步,我怕,真的很怕。
徘徊,最终还是鼓起莫大的勇气走了进去,每一床我都看得很仔细,不是,不是,不是……
我的脚步越来越重,好似穿着千斤的石履。
夜已很深,今晚无月,也没有星星陪我,真的很冷,冷的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我该往哪里走,真的不知道。
不知觉间,我拉住了你的手,看着你英俊的脸庞,你在给我轻声的念着小诗,深深的将头埋在你的怀里,那么温暖。
“轰……轰……”几声炮弹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只剩下我独自坐着,你却不见里踪影。
是一个梦么?
不,不是……
“阿萝,你醒了呀!”身旁是阿妈在轻轻问我。
我没有说话,闭上眼睛想继续刚才的场景,可是却一片黑暗,无边无际。
——4——
阴天,偏冷。
我走在山间小路上,脑子中还闪现着训练场上你的身影,还闪现着你写诗时的认真,还闪现着昨晚的那个梦。
眼前山坡上是一片新埋的坟地,此时的我脑子里特别清醒,异常的冷静,只是顺着一座座新坟,一款款写着名字的木牌搜寻。
“76号,陈勇!”
看到这个魂牵梦绕的名字,却看不到泛着红光的脸庞。天地黯然无光,万物瞬间停滞,连呼吸都已没有了鼻息,轰然倒地再无知觉。
也许过了一年,也许过了一万年,也许已经是无尽的未来。
睁开眼,还是那座新坟,那块木牌。
“哇……哇……”
抱着木牌,就像抱住了你坚实的肩膀,又将头埋进了你温暖的胸膛,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嚎,但我只想一直呼喊你的名字,你的名字。
——5——
每年清明,我都会去看你,带上你最喜欢的酒,带上最美的诗集念给你听。
直至天荒地老。
————献给老山战役中年轻的忠魂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