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如花美眷，似水流年（21）

【言情】如花美眷，似水流年（21）

苇梢村大队部在蚌蜒河河边，它的西边有几排民居房子，过了民居房子，就是龙冈河。这个大队部只是名义上的大队部，因为夏银瑞和其他党支部成员都是在自家床头上办公，办公之余，在自家自留地上干活，有什么事情就聚到夏银瑞家碰头。

这闲置下来的大队部就成了苇梢村的粮食仓库，粮食仓库有好几排房屋，有几十幢房子，正好用来收贮各个生产队打下来的麦子、稻谷、大豆和油菜籽什么的。

这些房子原来是大地主蒋淞的，蒋淞死后留给了他的俩儿子蒋建国和蒋建才。一九四九年全国解放后，这些房子被当作土改的胜利果实分给了一些贫下中农。农业社成立后，这些房子就被苇梢村党支部借来了，说是作党支部办公用，其实就是用来做粮仓。

看守粮仓的是一个叫作姜文山的人，他从五八年看粮仓直到现在，他四十二岁，回村之前是当兵的，当的当然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兵，不过他十五岁时参加的却是新四军。他抗日战争中扛过枪，解放战争中受过伤，渡江战役时渡过江，之后转业，从无锡解放军干部速成中学来到了兴化县戴南镇供销社上班。后来因为老干部下放农村，他这个年龄不大但资格却很老的党员干部，带头响应党的号召来到了原籍苇梢村，时任村支书的姜德熙安排他到第五生产队当会计，当了几年会计直到五八年才到粮仓做粮食保管员。

大队部后边，紧临蚌蜒河边，有一片很大的广场。广场的东南边，正对着大队部，有一幢很大的麦秸草盖的草房子，这幢房子里经常传来机器的轰鸣声。

原来草房子里有两个碾米碾麦粉的机斗，房子的另一头有一个大机器，大机器一发动，皮带就转起来，就带动机斗下的两个轮子，两个轮子一转动，机斗就碾米碾麦粉了，苇梢村的人把碾米碾麦粉叫做机稻夹麦粉。房子里的机斗和大机器在东边，从机斗往西就是一片很大的区域，可容千把人，专门留给社员们摆放装稻装麦子的笆斗和竹箩筐什么的。

那时苇梢村每月都放两场露天电影，放电影就在广场上放，夏银瑞召开社员大会时也在广场上召开。广场旁的机器间只在春节时让毛泽东思想文娱宣传队唱戏给全村社员看。当然，有时戏台也在广场上搭建。

这个文娱宣传队是姜文山组织起来的。这个姜文山，别看他只在解放前读过半年私塾，但他到部队后就连行军打仗的间隙，他都用来刻苦读书学习，临转业时还到无锡解放军速成中学读过书，很有些学问，身上不乏文艺细胞。

他曾经在部队文工团下连队唱戏慰问战士们时，他还粉墨登场客串演出过，战友们都戏称他为票友。他这个票友还曾男扮女装饰演过《王桂与李香香》中的主角，战友们就又称他为“小梅兰芳”。他嘴上虽说不敢不敢，其实心里还是乐滋滋的。

他当上粮食保管员后，看到机器间和大队部后边的一片广场，觉得不用挺可惜的，曾经很是惋惜过一阵子。

适逢文化大革命爆发，各村组织毛泽东思想文娱宣传队。夏银瑞这个靠造反起家的苇梢村党支部书记其实胸无点墨，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草包。他想组织文娱宣传队，觉得很难，难于上青天。因为他唱戏，没有这个嗓子，唱不了，也没这个天分，更没这个才情去教别人唱或者去导演别人唱。

他思来想去，觉得除了姜文山能够胜任宣传队队长外，苇梢村再无第二人选。他把这个想法跟姜文山一说，那姜文山岂有不欣然从命的。他还叮嘱姜文山说：“你做导演归做导演，这粮仓还是要看好的，这是全村人的命根子！”

姜文山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姜文山说着时，就想到了广场和机器间，平常闲着时也是闲着，可用来让宣传队的队员们排练节目唱戏用。

不过，姜文山这个人除了搞文娱唱戏时活跃一些外，平时还是挺木讷的，夏银瑞叫他看粮仓做导演两不误，他就很专业地去干，他从来就不想一想夏银瑞是别有用心的。

夏银瑞让姜文山组织文娱宣传队，其实还有一个目的，他是想在宣传队里渔猎一些美色。他认为与其说是一支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毋宁说是他夏银瑞撒下的一张巨大的渔网，他要把苇梢村拨尖的漂亮女人都搜罗到网中，一网打尽。这些漂亮的女人，一个个都是如花似玉似的，都是一条条活色生香的美人鱼，到时都会和他共沐鸳鸯浴的，会在他身边怀抱里游来游去的。

然而，他不知道，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的想法，更确切地说，是他痴心妄想。正如王翠兰所说，我们又不是鱼，岂能让他一网打尽。

李连凤带着他的一班人马来到大队部后边的广场时，姜文山正在给新来的队员们说戏。见李连凤带着他的娘子军和弟弟来了，他说：“呵呵，你老弟咋才来？快看看你那干妹妹卞丽丽，一点儿也不安分，我正愁拿她没办法，你来了，就好办了。”说着，他又对卞丽丽说，“小卞，看看谁来了，还敢疯吗？”

卞丽丽一看李连凤来了，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说：“连凤哥，我想你了，你就来了，太好了！”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黄玉兰故意面沉似水地说：“丽丽，快下来，大嫂吃醋了。”

卞丽丽说：“他是我的哥哥，又不是你的哥哥，你吃什么醋啊？”

黄玉兰笑着说：“好，不吃醋。丽丽，你过来，我问你件事。”

卞丽丽松开抱着李连凤的手，走了过来问：“玉兰嫂，啥事啊？”

黄玉兰就着卞丽丽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卞丽丽羞得脸都红了，但她还是冲远处的侯小三招了招手说：“死小三，玉兰嫂问你呢，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