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清晨，肖斌端着脸盆去公共卫生间洗簌，小丁对着一面挂在宿舍墙上的椭圆形镜子梳着长发。Dilia坐在折叠床的上铺，听着半导体里的早新闻，望着窗外。
“ 9月26日至9月30日——中共十三届三中全会举行。全会确定，明后两年改革和建设的重点突出地放到治理经济环境和整顿经济秩序上来。。”整顿经济秩序是指整顿物价吗？Dilia在想。
8月假期回杭州时， 看见家里买了10斤盐，5斤糖， 连手纸也囤了够几年用的。 母亲说，“ 这几年物价涨的太快， 听说还要涨很多。 钱不值钱了。”这不是书本里读到的， 资本主义国家的通货膨胀吗？ Dilia在想。 学校食堂里的猪排也涨了很多， 原来2毛钱一块， 现在涨到5毛了。
正想着， 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口哨声。 小丁笑道：“ 牛力叫你一起吃早饭了。”
学校的食堂离女生宿舍很近。 出了宿舍楼，往右拐， 不到100米便是。Dilia拿着一个饭袋， 里面装着两个搪瓷碗和一双筷子，上身穿了一件短袖衬衫， 下身穿了一条牛仔裙， 脚上踢踏着拖鞋下了楼。
牛力左手拿着碗筷， 右手提着两只热水瓶，等在女生宿舍楼下。研究生宿舍离食堂冲开水的地方远， 每天早饭时， 牛力都带着两个热水瓶， 吃完早饭把开水也打了。
早餐一个窗口供应粥，咸菜和煮熟的鸡蛋， 另外一个窗口供应馒头，油条，包子和油墩子。牛力和Dilia用自带的碗各自打了粥和淡馒头， 买了点大头菜， 找了个位置坐下。
“ 今天好几家银行来招聘， 肖斌小丁让我去看看。“Dilia说。
”去看看吧。 即便去不了， 也可以了解一下他们需要什么样的人， 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牛力回答。
牛力还有一年研究生毕业， 他也开始在考虑毕业后的打算。
吃完饭， 在食堂外长长的一排水池边洗完碗， 牛力在供应开水的老虎灶龙头前冲好开水， 各自回到宿舍。
9点30分， 图书馆前的一块空地上已经摆放了10来张课桌椅， 每张桌子后坐着一家银行的招聘负责人。每一家银行的桌前都簇拥着学生， 大多是已经毕业和尚未毕业的研究生。 他们有的拿着自己的简历， 有的只是空着手， 在每一家银行的桌前询问银行不同工作岗位的性质和要求。
Dilia走到中国城建银行摊位前。 坐在桌子后面的是一位长者， 他的头顶已经谢了大半， 只剩下半头白发。 光秃发亮的脑门上架着一副眼镜，皮肤白里透红。 接过递给他的简历时， 他便从头上把眼镜推到鼻梁上，远远地拿简历读。 课桌上摆放着中国城建银行的介绍和招聘简介：招聘国际结算， 项目融资， 综合业务。 要求：成绩优异， 精通一门外语的应届研究毕业生。
Dilia双手毕恭毕敬递上自己的简历， 怯生生地问到： “老师，我是应届本科生毕业， 国际金融专业， 刚考取研究生， 但我想早点工作， 可以考虑吗？”
长者接过Dilia的简历， 很快喵了一眼成绩， 抬头望着Dilia说，“ 成绩不错。 为什么不想读研了？”
Dilia红着脸回答：“ 我读研是想留在上海， 因为男朋友家在这儿。”
老先生没有接着问， 只是在桌上拿起一本英文版世界银行对发展中国家的研究报告， 随意翻到一页说：“你读一读这一段。”
Dilia从老先生手中接过杂志， 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 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老先生嘴里咬着一支眼镜腿，眯着双眼，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Dilia翻过一页， 继续读着。老先生没有喊停， 她也不敢停下来。“这算是考试吗？”她心里在想。 一想到可能已经是在面试， 她努力地记着刚刚读过的内容。
“好了， 不要往下读了。 跟我说说这一段说了什么。”
Dilia把刚刚读的两页内容用中文完整地做了复述。
老先生听完，眼镜直视着Dilia问, “你确定研究生不读了？”
“如果能解决我的户口问题，我就不读了。“Dilia惴惴不安地回答。
“哈哈哈， 如果城建银行解决不了， 那就没有单位能解决了。“ 老先生笑道。 “ 你等人事部门通知吧。”
Dilia欣喜若狂，忙问，“老师您贵姓？ 人事部门问起来， 我好说跟谁面试的。”
“免贵姓史。“ 老先生边回答， 边把Dilia的简历单独放到了一边。
“多谢史老师！多谢史老师！“Dilia连连鞠了几个躬。
她迫不及待地跑到靠近校园后门的研究生宿舍楼，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二楼牛力的宿舍，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 城建银行上海分行国际部要我了！”
牛力正在和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同学聊天。 两人一个是在职研究生史玉祥， 他在C大学当讲师，教工业经济。 另外一个是东南航空大学的讲师潘建兵， 他停职两年在C大读研。 他们一听Dilia被城建行录取了，也为牛力和Dilia感到高兴。
“今晚到后面的小饭店， 我们喝一杯。“ 史老师说。
“我要是不读研究生， 沈教授会不会不开心啊？”，Dilia很尊重史老师的意见。 对于她来说， 史老师既是C大的老师， 又是牛力的同学， 他比牛力和Dilia都有见识，遇到什么事情，他们都喜欢征询史老师，潘老师的意见。
“不要管那么多啦！ 沈教授不缺你一个。” 潘教授说笑着。 “你如果不想当老师， 就不要读了， 进城建的国际部多好啊。”
这下，Dilia才真正铁了心， 准备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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