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婚

"强子，清明节怎么安排的啊？电话那一端，老妈问道。

"嗯，那个。。。还没定呢，说不定单位加班。"我支支吾吾的应付着。

"怎么又加班？这一到放假，你们单位就加班，咋你们那儿就那么忙呢？"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了，是啊，每次和家里打电话，一说到回家就是这样的对话节奏。

"嗯，那个，我也不知道，可能领导看重我吧。"我应付几句，挂了电话。因为我知道，每次电话，不管说啥，都能最后拐到那个终极问题上。

其实，我挺想回家的。在这个城市，我一直牵挂着家乡的那个家。身为长子长孙，我也想常回家看看，家里还有爷爷还在。爸妈年纪大了，也想多陪他们几天。可是，一想到回家我就直打怵。

从毕业开始，每次回家，不管干啥，总有一个问题等着我：强子，啥时候带个对象回来啊？强子，啥时候结婚啊？。。。

一开始，七大姑八大姨，我还有礼貌的应付着。后来，父母也开始明里暗里催了：谁家儿子带回来的媳妇儿可漂亮了！你那个不如你的同学XX早都结婚了，娃都有两个了。隔壁家儿子前一阵子又结婚了。。。每到这个时候，我只能借口走开。

那年过年，除夕晚上的年夜饭，我没能逃得掉。饭桌上，我给爷爷端酒，祝福爷爷福泽安康，长寿永享。爷爷说："好好。不过，强子，啥时候给爷领回来一个女娃娃，爷就是走了也高兴地紧嘞！"我笑笑："我努力，爷爷。"

爸爸在一边儿不高兴了，酒杯使劲儿往桌子上重重一墩，杯中的酒撒了一半，弟弟和妹妹吓得缩回了筷子，愣住了。妈妈举起的酒杯轻轻放下了。爷爷也变了脸色，胡子一翘一翘的。全家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爸爸。

老爸红着脸斜着眼瞅我，声音一下高了八度："努力努力，你倒是领回家一个啊！这些年了，你同学家娃都上学了，就你一直是嘴上努力。我和你妈走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的，也不是一两年了。我们这两张老脸往哪搁？"说完，他低下了头。灯光下，我只能看到他鼻孔呼出的热气缓缓升起散去。

老爸这一席话，让我的内心翻江倒海。是啊，我是个不孝子，都而立之年的人了，还让父母长辈操心婚姻大事，真是该死！

可是，可是，我也不愿意，不是迫不得已，谁想走到这一步啊？我也想和别人一样妻儿围绕，父母身前尽孝。我也想让爷爷感受四世同堂的喜悦，安享晚年。我也想站在阳光下，和别人享受着平凡的幸福。

可是，面对父母的追问和责难，我一个字说不出口。我没法给他们一个肯定的答复，因为我没资格。我甚至连那个词都说不出口。我只能默默的端起酒杯，一口一口的不停喝，酒和泪混合着倾泻而下。灌吧，醉了就啥也不知道了，他们也就不问我了。

那个春节，就这样一天天醉过去了。可那个事儿，像一根刺，刺在了所有人的心里。我也很少再回去了，过一阵子打个简短的电话回去问问。父母还是会在电话里问，夹杂着无奈的叹息。

放下电话，我点起一根烟。烟雾中，桌上合影里的他在傻傻的对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