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雕塑一样立在通向站台的台阶上,白皙的皮肤反照着柔和的阳光,白瓷一样,温婉窈窕。白色的阳光流进她的瞳孔深处,深蓝的天映在清澈的眼眸中,似乎是融化在渡平的景色里一般。白面黄花的帽子,牛奶一样淌在身上的白裙,手边藤黄的行李箱,肩上的草编挎包,挎包里安静躺着的那封简短的信。再这样的天气里,美不胜收。一个让人忘我的好天气里,她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了她的下一段旅程。
上一次她忘记自己的存在还是在三个月前,那天,她正在为某杂志写着稿件,一期期的杂志凌乱地摞在一起,堆在她手边。钢笔在她手里上下左右转动,白色的纸上排出一行又一行潮湿乌黑的字,她锁着眉头,绞尽脑汁想要从大脑里挤出一个吸引读者的词语。白色的阳光照在桌上冰凉的玻璃上,拐了个弯刺向她的眼睛,她闭上了眼睛,世界突然就变成一张苍白的纸,白的刺眼,手中的钢笔瞬间冻在原地,笔尖的墨滴越积越大,浑圆,像个深不见底黑漆漆的井。
她很努力,五年来一向如此,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努力的人,她很出色,但是有更多出色的人正在她的身后追赶。她整日忙忙碌碌,似乎打个盹的功夫这个世界就会把她抛弃, 扔向乌压压没有边际的人群中。她是擅长应对这日复一日的生活的,但也正是这日复一日的生活使她感到绝望,尽管成功也会带来成就感、存在感,但随着成就感、存在感堆积的越来越高,最后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这两样东西,他们不断膨胀,然后炸开,渣都不剩。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茫茫的纸上,一排排文字张牙舞爪,似乎正在蓄力从纸上跃出,试图将她吞了,她再也写不下一个字,丢下那只钢笔,她离开了这个快要看烂了的地方,走向了回家的路。眼前的世界也在霎那之间与她割裂开了,世界在她的眼中变得无苍白了,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也变得苍白了。整个人瞬间像被锁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皮箱里,箱子的顶部,挂着一颗煞白的灯,她站在箱子里,四周除了铁皮,还是铁皮,头顶的光对她来说比黑暗更加渗人,只因它照亮了囚笼。
在刺眼的白光里,她看不见自己,就像不曾存在过这个世界上一样。
三个月里,她一个人走了许多地方,傍晚坐在沙滩边看着太阳一点点被大海吃掉,看着无垠的黄沙在风中呼啸......她将所见的美景一幅幅的装进心中。似乎装的越多,她的内心就会越安宁,这三个月里,从不与人打交道。在她的世界里,似乎人越少,才能越看清她自己,才能感到她正实实在在的活着。
但这次,许榕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这个男人似乎比所有的美景都使人流连忘返。干净清爽的天气里,她本该走的,却因为那封陌生的送别信,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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