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管家外宅
有福随着水根跟二瘪嘴子沿着墙边一路往管家冯兴的住处而来。冯管家的院子挨着家里下人的住宿,小厨房后面的偏厦就是。
冯兴是现在太太管兰英娘家表哥,管兰英做姑娘时跟冯兴有点情意,不过她那势利眼的娘嫌弃这个侄子家境单薄将她许给了郭府的老爷做继室。虽说是棒打鸳鸯,两人倒也没心生怨恨,管兰英管家后没多久就把这个表哥喊来郭府帮着照看家里的一切事由,冯兴也是尽心尽力从没出过大错,十几年来倒也过的太太平平,一团和气。
冯兴五十六岁,长得一脸精明,从未婚娶。不过他在外面有个外宅是个公认的秘密,下人们都知道。太太曾有耳闻当众问起过,冯兴否认的一干二净,以后再也没人提起。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差事去管家眼里杵棒槌,得不偿失。冯兴话不多,做事果断心狠,中等身材,精瘦,他看人感觉眼睛后面有眼睛,城府很深。他穿衣服终年两种颜色,夏季白衫白裤,冬季黑色棉袍黑裤,多年如此。不抽烟不打牌,一手算盘打的劈里啪啦响,账算的贼快。下人们私下都觉得他在这个家当管家有点屈才。
这几年许是年纪大了,他不知道从哪搞了个姑娘,在府外不远买了个宅子安顿了下来,三天两头的去住住。至于院子里面什么时候搞了个通道水根还真没听说过,按说他每天巡逻应该会发现。
有福一边跑一边低声问水根:“这个人没问题吧?”
水根看了看前面探路的二瘪嘴,“我救过他的命,不会。”
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树荫遮罩的路段,前面的光线变得清亮起来。一轮的皎洁月光照在院落的地面上,灰白的一片。这时不远处却人声嘈杂了起来,声音是下人房传来的。
“没得命了,黄妈刚才被人杀了!”是操着扬州腔的大灶厨子赵肥头发出来的,赵肥头的声音象鼓风的灶火发出的声音似的呼呼作响,吹进了众人的心里。所有人都象被火苗猛灼了一下般,发出了惊惧的声音。
“谁干的?”
“黄妈没仇家肯定是外面的人!”
“水根呢?他知道吗?”
“......”
外面的有福跟水根三人惊的站在了当地。水根反应过来要往里跑,被有福跟二瘪嘴拖了回来。
“水根,不能去,事大了,回去就是个死,赶紧走!”二瘪嘴酒醒了一半。
“水根哥,是我害了黄妈。”有福哽咽着。
水根流着泪,跺了跺脚,握着拳头在大腿上连着锤了几下,狠声对着有福说:“走!!”
几人拐过小厨房就到了冯兴的住处,二瘪嘴熟门熟路地走到门前一个草垛前,掀开上面的一块大木板,对二人招招手。
有福跟水根快步跑过去,果然是个挂着木楼梯的地下通道。二人一前一后顺着楼梯踩了下去,二瘪嘴随后也跟着下来了。
通道一人来高,一米来宽,黄泥坑道四面夯得结实。有福的一米八几个个头要弯着身子。入口处放着玻璃罩的油灯,火折子,水根擦亮了灯让二瘪嘴前面带路。走了六七分钟,前面逐渐亮了起来。十几层阶梯顺着走上去来到了一个小院里。
院内一棵茂盛的枇杷树,树干有三四十公分粗,不远处有一口水井,井边一只小木桶缠着绳子。
院内两根长木桩牵着绳子,上面晾着冯兴的长裤,月光下倒影在地上像个垂着的鬼。
院内横着三间房,亮着灯,窗内昏黄的灯下两个女人正低低地说着话,身影在窗上轻微地晃动着,瞧着模样是两个年轻的女人。她们听见屋外有声响立刻止住了交谈,其中一个盘头梳髻的女人推门走了出来。
她身穿锦缎孔雀蓝薄夹袄,下穿黑色宽推裤,裤脚缠着穿了双黑色缎面花鞋,脑后梳了个光滑的髻。面色白净,看上去是个温和的妇人,年纪三十岁上下。她走到院内看见三人,楞了一下,瞥见二瘪嘴时神色舒缓了下来。
“是胡大哥呀,今天又来借道啊?这两位是?”
“柯老妹,这是郭府小少爷的朋友。下午小少爷出门不在家,家里遇到歹人了,得赶紧离开,别没干坏事惹一身骚,从你这边过一下。”
“哦,没事呢,进来坐坐啊。”说着往屋里走推开了门。
“谢谢姐姐,我们还是不坐了吧,赶着租车回去呢。”有福忙致谢推辞道。
“也行,我这儿正好有个妹妹来看我,帮忙捎一程。”说着对着屋里喊:“妹妹,你跟他们一起走吧。”
“哎!”屋里的那个年轻女人答应着走了出来。
有福月光下一看,是个眉目清秀,身材匀称的女学生。毛呢的深色棉袍,裹着猩红色的围巾,辫着两根及胸的麻花辫。一双黑色的搭绊皮鞋,月光下闪闪发亮。
她看到院中站立的有福眼神一亮,随即笑了起来,伸出手对他说:“你好。”
她这样大方搞的有福倒有点不好意思,伸出手说:“你好,幸会幸会!”
冯兴的女人看他们这样,笑着说:“别客套了,赶紧走吧,都是逃命的主。”
转身看着二瘪嘴跟水根说:“你们也一起走吗?”
二瘪嘴说:“我不走,没我什么事。水根,你跟他们走吧。”
水根迟疑着,有福看着他说:“水根哥,跟我去南京吧,郭府你回不去了。而且我还得去找我父亲相认,黄妈不在了,有你好说点。以后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好!我跟你走!”水根下定决心的说。
“我叫陈有福,南京人,刚留洋回来,这次是来看朋友的,没想到意外遇到了麻烦。他叫水根。”有福介绍道。
“我叫赵瑜,很巧,我是南京金陵女子学校的学生,认识你很高兴。”
“走吧,走吧,路上再说。我家那口子回来就走不成了”冯兴女人催促道。
“后门有车,我早叫好了,你们一道走吧。赵瑜,到了南京给我来个信。还有,李老师那边怎么安置告诉我,我等你通知。”
“知道了,再会啊!”众人挥手道别。
这边郭府乱成了一锅粥,黄妈到底是谁下的毒手?三天后外出要账的郭永平回到家,见不到来拜访的有福他会作何想法呢?郭府的太太跟管家冯兴又会怎样继续他们的仇杀计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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