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8日,厦门鼓浪屿的申遗成功,让发生在这美丽小岛上的许多历史故事和人物再次被世人所了解,所记念。在林语堂,林巧稚,舒婷等名人的光环下,吕振中牧师并不耀眼。但他一人历时30个寒暑春秋,独力翻译了中文圣经。
专注一件事,把它做好
在Unix系统下开发软件有个著名的原则,叫:
Do one thing and do it well. 专注一件事,把它做好。
可以说,吕振中牧师的一生,特别是后半生是这个原则的完美彰显。他专注翻译圣经一件事,把它做好了;因此,祝福了全世界的华人基督徒,也成了众人的榜样。
他所翻译的中文圣经,也就是吕振中译本圣经,被誉为是最接近原文的中文译本。该译本从原文希腊文和希伯来文直接翻译成中文,坚持原文结构逐字直译,因此语言不那么流畅易懂,被当做平日阅读的不多;却对于深入研习圣经涵义有很大帮助,是信徒研读圣经的必备参考资料。为了表彰吕振中的贡献,香港大学于1973年授予他荣誉神学博士学位。
要知道,翻译圣经可是世界上难度和挑战最大的工作,或许没有之一。因为基督徒相信圣经是神所启示的话语,里面藏着关乎永恒生命和救恩的真理,她在所有信徒的心中具有神圣的地位;任何一个翻译的人对自己所从事的工作都是恐惧战兢,如履薄冰的。耶稣的教会也是倾尽全力,把最好的献上,渴望能把神的话准确、清楚的带给人,好让人可以听的真切。目前印刷圣经的纸张是专用的圣经纸,纸轻、薄软,很有韧劲,不容易损坏,经得起多次的翻阅。翻译圣经的人也都是杰出的语言学家,特别是希伯来、希腊语专家或者圣经学者。
因着翻译圣经的挑战和难度,一般来说,翻译圣经都是由一个团队来进行的。这100年来,最流行的中文圣经是和合本圣经,是由16个西方宣教士一起,历时29年才完成[1];后来的和合本修订本由30多位来自中国大陆、香港、台湾、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等地的华人圣经学者耗时27年修订而成[2]。
根据全球最大的圣经翻译机构——美国威克利夫圣经公会现任CEO,Bob Creson的叙述,在没有使用电脑帮忙翻译圣经的年代,一个团队(具体人数未知)一般要花掉20–35年来把新约翻译成一种语言[3]。现在圣经翻译协会使用最先进的软件系统来辅助圣经翻译,不仅能保证从原文翻译的准确性,还能即时的获取所需要的当地的历史学、考古学、语言学的相关信息,好使圣经的意义能准确的传达,这样能减少一半的时间,但也需要7–15年。加上旧约的翻译,整本圣经的翻译,就是在高质量的使用IT信息科技的今天至少也需要20–30年。现在的圣经中文标准本(CSB)就是结合最先进软件技术的方法翻译出来的;笔者从负责的Global Bible Initiative这个机构了解到,他们的新约团队有10个人,花了10年(1998-2008)才把新约翻译出来;而完成整本圣经的翻译要24年。
有了这些背景,你就会了解,在没有电脑、信息科技的帮助下,吕振中牧师能以一人之力,耗费30年完成新旧约的准确翻译,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壮举!
在鼓浪屿听到上帝的呼召:翻译圣经
经朋友介绍,我有幸采访了吕振中牧师的孙子吕子峰牧师,透过他更多的了解了吕振中牧师的生平故事和他蒙召翻译圣经的前前后后。相信老一辈的生命和见证会继续激励我们!
吕振中牧师,于1898年4月生于福建南安县(现已经是一个县级市)一个基督徒家庭,祖父就已经是基督徒,父亲都是当地的传道人。他的父母早逝,被当时的西方宣教士收养,在当时的教会学校培元中学读书,因成绩优异,被保送到香港大学读书。1922年毕业后,进入北平燕京大学(现北京大学)宗教学院读神学。后来回到故乡闽南圣道专门学校(后来改名为:闽南神学院)任教,并担任副校长职务。当时的闽南神学院就设在鼓浪屿,这就是鼓浪屿与中文圣经翻译的渊源。
关于吕振中牧师决定翻译圣经的过程,他在1946年出版的《吕译新约初稿》序言中,写道∶“1939年8月4日,译者忽起译经之念;其来也奇而突;无以解之,唯认为上主指令耳。时译者随闽南神学院迁居漳平之永福;厦鼓海口已被封锁;交通阻梗,盘费无养,困难重重,绝无北上希望。乃示像梦境,相继而来;时译者心中毫无成见或狂想。全能上帝即用各种方法,开辟道路。继则步步引领,随事供给,使译者得于翌年2月24日,蹈入沦陷区之母校校园,实行工作。”
在他的儿子吕荣安写的回忆录,《吕译旧新约圣经》的翻译过程[4]提到:“(1939年)在父亲(吕振中)视察永福闽南神学院新地址楼上房间。当晚父亲亲眼看到房间墙上、天花板,整个房间充满发光的‘经’字。经过那晚所看异象,使父亲深信这是上主的旨意,要他从事译经的工作。”
这段记载的背景是,因为日本侵华战争的关系,当时在鼓浪屿岛上的闽南神学院需要迁到内陆一些的地方,吕振中牧师正是为此到漳平地区的永福镇考察,而就在那当口,他见到了上述所描述的属天的异象,从此确定了上帝对他的旨意。
不过,子峰牧师告诉我,其实这个异象只是上帝引导吕振中牧师翻译圣经过程中,所赐下的诸多异象、感动的一个,虽然是盖棺确定的那一个。在此之前,如吕振中牧师自己记载:“1939年8月4日,译者忽起译经之念;其来也奇而突;无以解之,唯认为上主指令耳。”我们有理由相信,吕振中牧师是在鼓浪屿的时候开始得到从上帝而来的感动,要翻译圣经。
斗室30载:一如既往,初衷不改
1939年,吕振中牧师确定了神呼召他翻译圣经之后,就全家到了北平开始翻译圣经新约。于1946年完成新约初稿,由燕京大学宗教学院出版,以供新约学者评判好做未来的修订。当时的校长司徒雷登为其写序,特别肯定吕译新约的成就:“圣经所涵真理,原无尽藏……圣经每一新译,均可视为一种注释”[5]。每一个圣经译本都包含了译者对圣经的解释,吕振中牧师所做的不仅是在做一一对应的原文翻译,而是在忠心的阐释圣经——神的话。
后来为了能够更好的翻译圣经,吕振中牧师又到美国英国的神学院进修深造,最后在香港定居。几经辗转,世事变迁,历时30年(1940–70),他最终在1970年底由香港圣经公会代印出版了吕译《新旧约全书》。他的儿子这样总结吕振中牧师的译经事奉:”30年来,父亲在斗室中工作和生活,’无间冬夏,坐于斯,行于斯,食于斯,卧于斯’,以他对上主坚定的信心和虔诚的信仰,专心工作。”[6]这是顺服上帝旨意的仆人的服事心志和生命样式,是我们这一代的年轻基督徒的楷模。
吕振中对鼓浪屿及闽南的情怀
吕振中牧师对故乡闽南有一种很深的情谊。子峰牧师告诉我,他爷爷在解放前到了香港,后来就一直住在香港,相信这也是神的保守和怜悯,好让他继续翻译圣经。他后来从大陆去了香港,有5、6年的时间跟爷爷一起生活。当时他们就去香港九龙的闽南三一堂聚会;爷爷也经常在家用钢琴弹奏赞美诗 –《闽南圣诗》里的赞美诗。他弹的时候,完全不用看谱;歌谱全部都烙印在他脑海里了。当我问子峰牧师,爷爷晚年有没有回过鼓浪屿?他说:没有。没有机会啊。1978年,才改革开放,环境上不允许;而且那时候,爷爷也已经80岁了,身体也不允许。我相信,如果有条件,吕振中牧师是一定会回到他所成长、所服事、所钟爱的闽南故乡和鼓浪屿看看的。
但是,这种对故乡爱的情谊不是一种连接于世上乡思乡愁的文化情结,而是深深连接于对永生上帝救赎大爱的感恩情怀。子峰牧师分享说,他爷爷因为成绩优异被保送到香港大学读书,那时候是1922年。想想看,将近100年前香港大学的毕业生如果留在香港,将会前途似锦。但他毕业后,却选择回到大陆,去燕京大学读神学。而读完神学之后,按着他的学识和资历,加上他跟当时的校长司徒雷登的私交,在燕京大学谋个职位应该不在话下。但他说:“闽南哺育了我,那是我属灵生命的摇篮;我理当回到那里去服事那里的人,报答神的恩典。” 于是,吕振中牧师从香港到北平,从北平到闽南,一路往下走,在鼓浪屿的闽南神学院任教。
结语
或许正是这种在神浩大的恩典中看见自己的位置,隐藏自己,走到卑微之地,才使得他的后来能够甘心在一个狭小的“斗室”中工作30年,不问世事,一心只做一件事,却全力以赴,充满激情的把它做好。他做到了!因为神,狭小的斗室,成了他最宽广的舞台:他所翻译的圣经被千万中国基督徒所翻阅,带给他们神的话语里所隐藏的亮光和灵感,祝福了他们的生命。因为神,他在里面的“斗室”服事了外面一整个世界。
在世人眼中,他的人生没有获得本能得到的功名、财富和享受;但他已经得到了那上好的福分,是没有任何其它东西可以比拟的!愿你和我也都得到了,因此也能在上帝量给我们的“斗室”中宽广!
1. http://lrip.org/cftfc/?page_id=219 ↩
2.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5%92%8C%E5%90%88%E6%9C%AC%E8%81%96%E7%B6%93#.E7.BF.BB.E8.AD.AF.E5.8F.83.E8.80.83.E5.BA.95.E6.9C.AC ↩
3. https://www.mnnonline.org/news/a-perspective-from-a-century-legacy-in-bible-translation/ ↩
4. 发表在:生命季刊 总第16期 2000年12月,http://www.godcom.net/zhuti/92.htm ↩
5. 弁言 . 载于吕振中(译),吕译新约初稿 (1). 1946 北平 : 燕京 大学宗教学院. ↩
6. 《吕译旧新约圣经》的翻译过程,生命季刊 总第16期 2000年12月,http://www.godcom.net/zhuti/92.htm ↩
本文经同工修改编辑,发布在:爱筵公号2017-8-8,
他历时30年翻译中文圣经,司徒雷登曾为之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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