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我的妈

      远在新疆的侄子发微信问我过年是否回老家，我说不回去了。母亲走后，我过年不再回老家，但每到过年都会想到故乡。家里边还有哥哥姐姐，有很多晚辈，回家是热闹的，但热闹是他们的，好像与我无关。母亲在世时，每年春节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大人、孩子几十口人。如今母亲离世，一下子变成好几家，不知该以哪家为中心，大家也都没了再聚在一起的心情，我也不知道回去该住在谁家？但思乡之情是剪不掉的，乡情牵动着我的思绪，打开记忆的闸门。

      那应该是1990年的初夏（亦或是1991年初夏，具体时间记不太清楚），那时我在县城读高中，一天中午，三哥来到来学校找我。他骑了一辆“二八”自行车，车子后座挂了两个筐，他把车子停在我宿舍门口，从其中一个筐中拿出来十多根又直又长的黄瓜，说了句：这些黄瓜给你吃。我抱着黄瓜返回宿舍，和室友们说，请你们吃黄瓜。我把黄瓜放下，转身想去和哥哥说几句话，走出宿舍，却发现门口没有一个人，哥哥骑上车就走了。中午的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我傻傻地站在阳光下，望着哥哥远去的背影，想到哥连口水都没喝，内心泛起层层涟漪。

      周末回家，和母亲提及此事，说哥连我宿舍门都没进，我出来时，哥已经走远。母亲说，你们那是女生宿舍，他怎么好意思进去？我说，怎么给我的黄瓜都是直的，还嫩嫩的，上边用湿布盖着，一点都没蔫。母亲说，那些都是我挑出来，放在筐底部，让他只卖上边的黄瓜，下边的给你留着。我说：“妈，你让哥把那些样子不好看的，卖不掉的黄瓜给我送点就行了，怎么还送最好的，好的该留着卖钱呀。”母亲说：“给你送到宿舍的，如果送些丑的，让别人看到多丢人呀！”我无法反驳母亲，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1989年夏天，父亲去世，1990年前后，正是家里最困难的时期，外边欠了很多债，我在学校的零花钱很少很少，但母亲总是想办法让我不要饿着。

      家里离县城有二十多里地，哥哥大清早带两大筐黄瓜到县城去卖，记得当时黄瓜也就两三角钱一斤，两大筐黄瓜也就卖个二三十元。哥在菜市街卖了一上午，饭舍不得吃，水舍不得喝，还把那最好的，能多卖点钱的黄瓜拿给我就那么吃了。我心里痛，舍不得黄瓜，也心疼哥。那天中午，哥那两条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胳膊，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几十年过去，还记忆犹新。我对母亲说：那么热的天，哥还专门去给我送，我吃不吃那几根黄瓜，又能怎样？母亲说：我让他去给你送的，我都准备好了，告诉他，哪些是送给你的，哪些是可以卖的。我的亲妈呀，母爱伟大，她对子女的付出，从不吝啬。

        儿子出生那年，母亲已经72岁了，我坐月子，是母亲到昆明伺候我的。孩子两个月，我和母亲抱着孩子先回了鹤壁娘家，快过年时，先生从昆明回来，接我们一起回南阳婆家过年。临走时，母亲给我带了很多花生。她一颗一颗地筛选，把坏的分拣出去，给我的都是粒粒饱满。她说这么远给亲家带点礼物，一定得送最好的。母亲就是如此，尽管家里不富有，但她宁愿自己吃点苦，也要尽力维护好我的面子。面对这样一个为子女无私奉献的母亲，我做多少都无法报答她的生养之恩。

      在物质丰富的当今，我们可能无法理解几根黄瓜、几颗花生对我的意义。每一根直直的黄瓜，每一颗饱满的花生，期间倾注的是母亲的心血，是母亲疼我、爱我的心。直到现在，我还是爱吃黄瓜、爱吃花生，其中缘由不止是实物本事的味道，更是其中蕴含的母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