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运输船的农民

我对摇运输船记忆深刻，应该为他们写下一点文字。在我的印象里，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那里的农村才出现摇运输船，最早的摇运输船都是用木橹摇船的，后来才出现了机挂运输船。

摇运输船的农民背井离乡，一趟出去一般在外面要一个月才回家一次。那时候没有电话，所以他们的运输船在哪里，家里人都不知道。有位摇运输船的农民出门时，他母亲身体还好好的，可是两天后，他母亲突然病逝。于是，他家人去找大队，大队找公社，公社用广播喇叭找人都没有找到他。

这是一个伤心故事。

说是摇运输船，运输什么呢？

什么都要运输。

我的一位亲戚就是摇运输的。有次我跟他出去运输，讲好在船上四五天的，可是我呆了一天就呆不下去了，我一个人就从苏州步行回家，那时候我应该只有十二三岁吧。

那次我去运输船，他们运送一批三黄鸡，船舱里鸡屎臭不可闻。

我对亲戚说，你们不会运输干净一点的东西吗？比如吃的糖果、饼干、汽水等。

亲戚说，运输什么东西我们决定下了，上面让我们运输什么东西，我们就只好运输什么东西。

我说，我不想呆在船上了，让我回去吧。

我以为摇运输船想到哪，就到哪，却不是这样的。

他们吃饭就在船上，在船梢放置一只行灶，有一只铁锅。有一次，有人将一瓶煤油打翻在大米里，他们也不舍得把大米丢弃，就吃了几天的柴油米饭，吃得几个人嘴唇开裂，喉咙嘶哑讲话都困难。

夜里，他们就在船头里睡觉。水泥船头里密不透风，有一股胺水的味道。曾经有个四十多岁的农民睡在水泥船头里，第二天早晨却再也没有起来，真的是与天堂的距离就只有一个船头那么长。

说起摇运输船的农民真的可怜，他们摇船苦得要命，然而挣得来的运输费要全部交给生产队，原来他们也是挣工分的，他们付出那么多的辛劳，却不一定还能挣到钱，有的人到年底生产队分红，还“透支”。他们就是如此埋头苦干，如此任劳任怨，是个传说。

想起他们，我觉得我是相当幸福的！我写下他们，那就是我对他们最好的感恩和报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