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吕冬,初平阳在路上把大和堂有麻烦的消息告诉了福小。他说不想把麻烦推给福小,要不就别去过户了。
可没想到,福小却丝毫也不恼火。福小表示,能住一天就让天送看一天运河,能住两天就看两天。
福小的很多想法经常让初平阳肃然起敬。初平阳断定,十年后,不管福小在哪里,她都会是最通达的那个女人;她会是一个好妈妈;她在四十三岁的时候,也许就已经有能力和她的祖母秦环并肩行走;她会沉默、谦卑、宽容和坦荡地过完她的一生。
秦福小,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高中都没毕业,也没什么特殊的技能或才华。少年时梦魇般的经历、十六年来独自一人的漂泊生活、秦奶奶对她的影响等等,加上她自身性格的温和、柔软,让她越活越豁达,心态也越来越平和,仿佛没有什么事儿能让她懊恼,也没有什么事儿值得抱怨。
两人边走边聊,聊十年后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
夜幕降临,初平阳、福小和杨杰不约而同地赶往火车站。
列车即将驶离淮海,车门将要关闭,一辆jing车飞速驶向火车尾部。然后,他们看到易长安被押上了火车。三个人差不多同时喊出来:
“长安——”
易长安扭过头来,努力地想要看清他们,可他身不由己——这是字面意义上的身不由己,也是切切实实的身不由己——什么也看不见。
火车吼叫一声,先是缓慢地移动,接着逐渐完成了加速,奔跑起来。
福小脸上挂着两行泪,抱在怀里的天送伸出小手给她擦眼泪,“妈妈不许哭,天送都没哭。”
站台上空无一人,他们在站台边缘坐下,跟着来的司机贾凡从包里掏出啤酒、小菜,就着月色和不太明亮的路灯,四个大人举瓶碰杯。他们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他们流泪,叹息,回忆,:往事如此珍贵,能够深切地回忆是一件多么值得自豪的事......
夜色渐深,天送躺在福小怀里睡着了,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什么,可能又梦到了吃青豆。晚饭时,爷爷夹菜掉了一颗豆子,孙子对爷爷说:“妈妈说了,掉在地上的都要捡起来。”
初平阳重复着:“掉在地上的都要捡起来。”他忽然抚掌大喊,“有了!《2019》的第一句有了,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开头了。”他又把天送的梦话重复了一遍。
——掉在地上的都要捡起来。
人生一路走来,我们总会有意或无意散落些什么,捡起来,心就安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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