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一隅
四月的九江的甘棠公园，春风和煦，草长莺飞，柳条漫舞，水波粼粼。虽还有些寒意，但春风拂面，阳光宛如盛夏。人间四月天，都是人们称颂的。可今年的四月，我和老公在东莞与九江的往返高速公路上跑了三次：第一次是4月4日，清明节，去给家公扫墓，后两次是4月17日和4月29日，只因家婆生病住院。一趟980公里，共5800多公里。
家婆虽已有86岁高龄，可还是那个一向心思缜密，能掐会算，不急不躁的女人。抚养儿女，支撑家业，可谓功不可没。就在她生病的事情上，她也是有主见有分寸的。她抵制中医，她信任年轻医生；她谨尊医嘱，她忌口各种美食；她思想活跃，她关注电视节目；她生活节制，她接受儿女照顾……她这次住院，原本就在她自己安排计划之中的，没有想到的是，住进来三天，就下了病危通知。
家婆因肾脏疾病多年，体弱瘦小，体虚乏力，且汤药不断，若是一般人可能早已接受医生的建议做透析治疗了。可家婆一直坚持用药物控制，并遵医嘱忌口，应该说是位久病成良医的主，各种体检数据她是门清，还经常指导儿女们的饮食习惯以及身体保健。这次她也像以往一样想去医院住上几天，调理一下，顺带开些药，准备六月份到庐山上避暑三个月。她上庐山避暑已经持续了十多年，应该说这对她的身体益处颇多。可住了进来，事情却是一发不可收拾：住院前，就是下肢有些浮躁，其它脏器功能都极其正常；住院后，浮肿转到上身以致呼吸困难，检查结果显示各项脏器都出现异常，且肺部感染严重，心脏衰竭，人不能仰卧，只能佝偻着坐在床上。天啦，二十四小时不能睡觉，再加上点水未进，就是正常人也受不了呀！就在这种情况下，家婆还坚持不够透析，甚至问医生，透一次就好吗？若一次就好我就透。这，谁能保证？直到下了病危通知，她才松口。
三天的透析，第一天两个小时，第二天三个小时，第三天四个小时，都是我老公一个人在她身边守着。虽然住进院就请了一个全天侯的看护，但老公还是早上六点就用闹钟把自己叫醒，七点前赶到医院里，中午只能将就吃点外卖，晚上才约上我吃顿热饭。我呢，只是在医院和我们在网上订的连锁酒店来回跑动。一会儿送东西过去，一会儿还要去买菜做饭，还要上街买日用品，反正没闲着。没错，我们还把电饭锅、电磁炉都装车带到了酒店。这都是事先老公安排好的，他照顾他老妈，知道为她做什么样的饭菜。原本说家婆年纪大，就是透析也有风险，还有可能在透析中途突发状况，可家婆身边的孩子都没有来，倒是这个从千里之外赶过来的，住在医院旁的酒店的儿子独自看护。万幸的是，第一天透析完，家婆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大口大口进食，身上的浮躁都退了。三天下来，可以自己上下床了，还可以坐在椅子上，还可以走上几步。
可在我眼前总有那挥不去的一幕：4月29号晚上十点，我们开了十二个多小时的车来到了医院。走上二楼，穿过静悄悄灰暗暗的走廊，在家婆的病房门口，借着走廊的灯光，看见家婆单薄的身躯，戴着氧气面罩，独自佝偻着背坐在病床上。房间里挤得满满的六张床上都睡着人，没有一点声响，我们来的家婆身边，她缓缓地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又把头耷拉了下去，只因只有这个姿势她才舒服一点……
霎时我双眼婆娑，鼻子酸楚，心如刀绞，冯唐说：“你知道你会死，我知道我会死。但我们不知道哪天会死，这就是日子……”可这日子，咋过？
谁不是到万不得已谁上医院？可谁又躲得过去？从表象看，家婆不该自己来住院，可这次不来，以后呢？
还有让我钦佩的一幕：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伺候病人，还是个头脑清晰，有想法又有脾气，不管是谁在跟前，稍不顺意就会劈头盖脑地骂你的老人。可我老公在他母亲面前，永远是轻声细语，永远是言从计行，永遠是唯唯若若，永远是毕恭毕敬。其实，我老公一点都不会伺候人，就连没有力气说话的家婆也埋怨她这儿子，扶也不会扶，抱也不会抱，就让他帮忙翻身也不知所措，可他母亲还就是愿意她这儿留在她身边。这也难怪，谁会赶走一个凡事都依你顺你，你的每一个想法都理解还认可的人呢？
下面是我摘录的一段话：
如果啊，你感到人生艰难无望，那就去医院逛逛。
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我们从这里出生，然后从这里死亡，从生到死这几十年里的很多人生转折，几乎都与医院紧密相连。
医院，也是最割裂的地方，这里每天都在上演人间最极致的悲欢离合。
这里有新生的婴儿，也有临终的人；有富有的人，也有贫穷的人；有最痛苦的病人，也有拼尽全力的白衣天使；有最凉薄的心，也有最温暖的情；有绝望的哭声，也有充满希望的笑容……
在这里，看到了老有所依的陪伴，也看到了老无所养的悲伤；在这里，虚伪的爱会现出原型，而真挚的爱会抵挡一切，甚至跨越生死。
在这里，你会发现，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酸甜苦辣，都是人生小事。
而你要记得，
那些黑暗中默默抱紧你的人，
坐车来看望你的人，陪你哭过的人，
在医院陪你的人。
早练老人
愿家婆坚强，安康！
一一2019.5.3草于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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