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下来的人生似乎只为他而活了。
她有时看他那本书，看那书上女主角说的那段话——假如这个世界没有他，将会变得荒芜，陌生。那她也不存在了。
同样，她的世界不能没有他。
每一个日子都有他。虽然他对此毫无所知。
以前她幻想中的爱情是甜蜜的，他的书告诉她一个爱情的真相——爱是痛苦的!
她也是痛苦的。
特别到节日、过年的时候。痛苦是加倍的。
她见了他，变得好软好软。随时能消融在空气中。
她看着他的脸，他开始现出法令纹的脸。比她第一次见他时他更显风霜了。他没有中年男人的大腹便便。他目光柔情似水。一潭深水。她要融化了。
她又陷在她的梦幻里。不真实不真实。
但是她再看他的身材，看她到他胸膛之处。他又真实了。
她一直提醒自己，当他是个老朋友。她认识他很久很久了。他还是秦怀文口中的他。六年前见过的他。
不需要握手，也不会感到陌生。所以就没有握手。她相信他也是这样。
直到他转身向电梯走去，转头看她一眼。就那一眼，她捕捉到了，她笑着迎上他的目光。脚步是轻快的。她听到他说:碰巧牙痛了，但是想到约了你——本来想出去买药——
他摸了一下脸颊。
他摸脸颊的动作她也看到了。
温晴心头一震。他是体贴的。不是找借口。他不需要找借口。她不知所措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登门拜访，想看看他，看看他家。她还记得六年前站在他家的那个少女。这六年里他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她想去触摸这个梦。可是这个时刻，他却牙痛。
她想这是命运给她台阶或者玩笑。让她的梦更长久些吧。
她知道其中有点什么。
她对到他家里是有点忐忑的。她能和他聊什么？秦怀文，他太太，孩子，他看的那些书？再说她怕自己流露出对他的爱慕。她怕自己流露出对他家那个环境的感情。她怕。
她想起这些年她的思念，是轻浮的，不存在了。他此刻的牙痛，是存在的。迫在眉睫的。
但是她还是私心窃望有一点点时间。看他。以确定这些年他不是只是一个梦。
她不会再有这样的勇气了。
她踌躇着。
电梯门打开了，她随他走了进去。
没有其他人，就他们俩。她暗自庆幸这小区里的人都不喜欢下来走动，因为花草多蚊子多。
他在她身边膨胀着，和他站在电梯里，虽然他没有离她多近，但是她感觉空气稀薄。
到了他家门口。她看到大门，故作轻松地说，你家换门了？以前不是这个门。他向她说着比划了那个门。那片刻，她离他很近很近。他的动作，声音。又不真实了。她在思索着，他是个好男人。他有个美满的家。让这个梦停在这里吧。她怕打开门，她的梦就碎了。
她说，我还是不进去了。你快去买药吧。要不我陪你去？
话说出口她就感到唐突了。果然，他看着她微笑地摇了摇头。他说，我骑摩托车去。她笑了。他有摩托车？也许她没有见到他的日子他就骑摩托车所以没有见到他。
他们再进电梯，他按了一楼又按地下停车场。她仍然紧紧看着他，他一直在她视线里。
感觉是满意的。她心里轻松了。说了几句。电梯一下子就到了。她真希望电梯永远不要到。可是一下子就到了。她的第一次的约会就结束了。
她回家后盯着每一样东西笑，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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