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口气看完《素食者》的想法达到了巅峰,读至未半……
周六早上,我正酣睡,一个电话吵醒,“这周回家么”,电话那头是父亲的声音。也许是随口一问,但二三十年来,他的女儿“周六不早起”这件雷打不动的事从未被记在心上,就像英惠父母强迫她吃肉,就像明知我不吃水煮鸡蛋还非要煮、月经期必须卧床时非要我起床吃饭、先生父母把胎盘磨成粉掺进饺子骗他吃……他们,只在乎表现对你的关心和爱,这种关心和爱是建立在整个社会结构体系中别人的眼光和看法:“看,我爱你,我爱我的小孩”。
难道只有住进精神病院,像英惠一样成为一棵树,才能成为我,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我不只有这一刻不渴望、甚至厌倦回家……
英惠父母、姐姐丈夫,所有人只关心她不吃肉会瘦,要多吃点肉才会有营养,要求她吃、强迫她吃,甚至动手打她,逼到英惠自杀仍不放弃,甚至被姐姐送进精神病院,被父母抛弃断绝来往。终于在很久很久以后,只有姐夫想起来问:“你为什么不吃肉?”,我忽然对这通被吵醒的电话有了深刻共情。
不吃肉固然不好,就像这周我不回家,也是不孝。也许父亲只是随口问一问,我却读到了“失望”,我是不是不该说“不回”,我是不是不该表现出不耐烦,对过度敏感的人来说,生活是供给能力的源泉,又是消耗灵力的恶魔。
相反,我现在很羡慕我的姐姐。我外公外婆走得早,姨妈担起了母亲和舅舅的大家长,她很强势,而我也不示弱,两个强势的人走不到太亲近,但我们是亲人。有一次我和先生吵架吵得很凶,先生拨通我父母的电话说要离婚(当然现在我们过得很好),当我不太记得当时父母说过什么,也可能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一时不知所措,自然我是不怕的,但姨妈得知后打电话把先生全家挨个骂了一顿、坚定说“离婚”那一刻,有人能懂吗?这一刻,有人撑腰的这一刻,我开始羡慕姐姐。从小到大、甚至在她还未活到的几十年后,姨妈都安排好了一切,她会冲在女儿前面,姐姐不需要操心任何事,而不是嘴上要姐姐多穿衣服、多吃饭,不是女儿受到伤害只会问有没有受伤,不是把姐姐留在原地或者推到前面,反而过后我不仅要处理好自己的“伤口”,还要安抚他们“我没事、不要担心”。当年,我一个人在外地上大学,脸部皮肤感染吃不了饭、差点毁容,看病没有钱了问父亲,他却只说了一句“这么贵”,最后是好朋友母亲垫付;我月经期间必须卧床,母亲非要我起床吃饭,不管痛不痛,只在乎正月里要起床吃饭,为此我只身顶着阵痛在寒风中走了两个小时、也抽泣了两个小时……所以,哪一种独立的能力,不是被迫养成的呢?没有人天生独立,没有人生来强势,没有人与生俱来情绪不稳定,后来我成了姨妈,而母亲不会成为姐姐。
父母的养育是一份很大的恩情,每一个小孩都曾对亲情期待眷恋,又在这里受过最大的伤,如何能平复呢?想要亲近又不敢亲近,无数次对父母感到很失望,无数次想过从这段关系解脱,依然可能得到他们的爱、真正的爱。也许,他们只是爱的方式不一样吧,就如先生所说:“你想要的尊重、共情和平等沟通,于他们的文化层次来讲太难”,但感情本身是没有文化要求的,爱与被爱,是可以被明显感受到的。当你感受过真正的爱和被在乎,才发现内心的脆弱,就像我选择和依赖我的先生,在他面前,我可以当小孩、可以很幼稚,这是比英惠幸运的点。
来自一个天生悲观主义者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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