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悠闲的人。
别人不约而同地这样告诉我。
究竟从何处得到了悠闲的结论呢?我不时思索起这个论题。
是走路慢?不,不至于。芸芸众生,步伐慢于我者,恐亦大有人在。那就是临事不急喽?该也不会,世间不少事情确当静心慢来,急躁不得。难道是不时呆坐思索起莫明其妙的论题吗?想想不太可能,倘若那样,论起悠闲,倚在苹果树下的牛顿肯定首当其冲。
想来牛顿若得知数百年后会有人把即将被苹果砸中的他称作悠闲,不知会作何感想。不过,同样被人称作悠闲的我倒是权且依之。别人的评价说到底,不过是个标签,东西本身不会变化。较之而言,更为重要的论题是我究竟因何而成为别人口中悠闲的人,并被贴了一身标签呢?
何为悠闲起源?我思索起这个论题。
既是起源,追溯往昔,要从童年想起。
童年的我多半住在姥爷和爷爷家
姥爷住在一条普通的胡同。童年的我发现,只要不是三伏三九、雨雪风霜,姥爷都会拎个马扎,一大早儿开门坐在门口。夏天找阴凉,冬天找太阳,哼歌看报,想事望手。日上中天,回屋做饭,饭后小歇,下午照旧。日暮时分,姥爷颇爱喊我过去,指着夕阳会心地笑道:“看,太阳跟个鸡蛋黄儿一样!”我顺着姥爷的大手望去,天边红霞一片,太阳果然跟个鸡蛋黄儿一样。
悠闲起源爷爷痴爱钓鱼,家中渔具俯拾皆是,童年的我发现,只要不是风霜雨雪、三九三伏,爷爷都会骑上大车,一大早儿带着午餐前往遥远的洼塘。童年的我也坐在后座跟去塘边消磨过几日。爷爷调好渔具,将钓竿用力一甩,遥望鱼漂幽幽浮起,便戴上草帽在塘边一坐。一天下来轻易不动,话也不多,怕惊走了鱼。坐在爷爷身旁,时间仿佛静止,惟有日影悄悄挪动,微风时惹涟漪。当姥爷在门前对鸡蛋黄儿赞不绝口的时候,爷爷也开始收拾渔具。日复一日,爷爷时而满载而归,时而一无所获,然而心情看上去倒都差不太多。
悠闲起源童年的我辗转于两家。除去放风筝、要冰棍、逮蚂蚱、堆雪人外的大多数时间,我都会睡个小懒觉。上午坐在书桌前写写作业、画画漫画。下午蹲在小屋里,或用麻将当积木精心地摆出各式图案,或用胶泥黏土耐心地捏出各样器具。电视机开一整天,动画片却只有早中晚播出,此乃童年的我一大发现。
时至今日,我依旧对悠闲起源一知半解,却不时想要拎个马扎在胡同一坐到晚,赞赏鸡蛋黄儿的美丽,亦或戴上草帽静静坐在洼塘边,欣赏水纹涟漪。然而想归想,我依旧还有不计其数的不得不走的路,不得不做的事以及不得不思索的论题。窘迫如我,依旧被贴了一身悠闲的标签,倒也有趣。
不时会想,倘若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如我一般悠闲起来,那么生活的节奏应会越来越慢吧,然而随之而来的大概是世界的发展进步也会放慢、停滞甚至倒退。想到最后,我认定自己是杞人忧天了。哪怕悠闲的世界有朝一日真的不告而至,到那时,世界上也肯定会残留那么几个与悠闲格格不入的人的,一定会的,就像在现今如此与悠闲格格不入的世界上,还有我的存在一样。哦,还有姥爷,还有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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