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警局里。
老梁愁眉苦脸，挨着桌子细细查看近日的离奇死亡的卷宗资料，鼻子上架着一副老旧的老花镜，双眼使劲儿往电脑盯，文字快要贴在脑门上了。
六儿经常笑他，镜片花成那个样子，哪怕是架了一副放大镜也是看不清字的。虽说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但老梁总是无所谓的样子，一脸憨笑，顺手给六儿一记爆头，说小孩家家就是不懂节省。
哎，看样子还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刘阳一边想着一边走进警局，他手里还提着3杯加了冰的咖啡。5月的早上，天气竟出奇的闷热，知了在树上聒噪，这些看起来不正常的景象，像在嘲笑他们迟迟破不了案。
难怪老梁发愁，连城近来出了2宗离奇杀人案件，2名死者都是死在床上看不出一丝痛苦，相反是一脸恬静，平和。现场采集不到第二人的指纹及找不到相关线索，法医只能解剖尸检，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头绪。
发病？不是；自杀？不是；谋杀？不像。
案子陷入了僵局。
都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老梁宁愿遇着的是“家务案”，因为再过三个月，他就光荣退休了。上任以来，把案子办得顺顺利利，虽不能说无可挑剔，但也算是无功无过。
2、
三个月前，连城的一座大学出现离奇命案。年轻的学生死在学生宿舍在吃瓜群众看起来是有不可告人的秘事，可对于连城区的刘伟他们来说，是看见曾经的自己，看见一份青春的陨灭。
宿舍是4人同住，巧的是，案发当晚，本来约好4人出门聚餐，临出门前，她们3人怎么都联系不上死者应妍妍，等了2个多小时，她们就放弃等待，3人出门。
据说是，聚餐回来，发现应妍妍窝在床上刷手机，喊也不应答，有人气不过走过来骂人，骂了半天的应妍妍不为所动，她们才发现不对劲。
应妍妍蜷缩着身体，微皱眉头，紧握的手机播放着视频软件，还在一个个往下翻动，所以她们才没有在最开始发现她不对劲。
3份口供俱是相同，还有吐槽的聊天记录，看起来确实如此。
几乎不用做思想工作，应妍妍的父母就同意法医尸检，排查寻找死亡原因。
法医检验，得不出任何有用的结论。应妍妍父母情绪失控告诉警察，一定是另外3个女生偷偷杀害了她，应妍妍曾经回家跟父母反映过，3个室友都不喜欢她，申请调宿舍，老师也没有批准。
刘伟向老师也确认了这点，不过是三个女孩申请调宿舍，但不是应妍妍申请，原因是应妍妍每天晚上都外放声音刷小视频到深夜，沟通也没效果。
学校不同意，因为她们还有1个月就毕业了，故驳回申请。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感情不好的几个女同学，会突然约着聚餐，是因为快毕业了，大家都不想闹僵分开。
好好的线索断了，但是应妍妍最后的笑容与蜷缩的身体，还是让刘伟觉得有些寒意，明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特征，怎么在同一个人身上体现，并保持到去世。
3、
刘伟早上陪着老婆去了一趟医院，说是胎位不正，可能会有难产迹象。一路上一直想着案件，直到回到警局都没想明白，刚走到办公室，六儿就递过来一叠资料。
“哥，跟上次的校园案一模一样，早上我跟老梁去了现场”，六儿毕业两年都没遇到命案，没想到近2个月就出现2起离奇命案，吓得他收起往日嬉皮笑脸的神色。
刘伟蹙着眉头，一边翻看资料问道，“有什么发现？”
“目前没什么发现，法医正在尸检。老梁觉得有可能是连环杀手...”六儿惴惴道出。
刘伟马上翻开图片，果然...看到图片的他，陷入沉思。
这么多年，什么可怖的案发现场没见过，什么扭曲的犯人没遇到过。但查不出原由，又死相诡异的，倒是第一次见。就连大男人看到都不禁发颤。
“什么身份？”
“死者叫张牧，是个程序员，问过家里了，典型的996，一星期前，每天晚上回到家还继续加班，直到凌晨1-2点，这段时间他家人跟他交流较少。但可以肯定的是，每天都是上班，没有跟其他人接触，与同事相处也和睦。”
刘伟拿上桌上的咖啡，到老梁办公室打个招呼，转头招呼六儿，“走，跟你再去一趟他公司。”
刘伟来到前台亮出证件，很快就有人过来接待他们。
“不好意思，吴经理，又来麻烦你一趟，我们还想了解多一些，毕竟他跟同事相处的时间比跟家人相处多些。”六儿早上来过，他一眼认出对方，并客气打招呼。
刘伟直奔主题，吴经理麻烦你安排同事跟我们对接，我跟你去查看监控。
很多公司都有在办公场所安装了摄像头，这里也不例外。刘伟查了几天监控视频，都没有发现张牧与其他同事产生冲突，如之前询问的一样，上班很主动，说是热情高涨也不为过，最近甚至8点上班，11点下班。
“吴经理，你们同事上班很尽心啊。这个张牧一直这么努力吗？还是最近有什么KPI考核？”刘伟眼睛盯着视频，装作漫不经心询问。
“他一直很努力，家里半年前买了房，背了房贷要更加积极表现了。听说，是岳父出的大头，他自己出了小份，估计是压力大吧”，吴经理压低声音，“警官，他是自杀的吗？”
刘伟闻言，扭过头盯着他他，“你是这么认为的？”
“不不不，我也是听大家说的，这事一传开，大家不都挺关心的吗，看他饭也不用吃，觉也不用睡，觉得奇怪。”吴经理紧张解释。
“不知道就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刘伟起身，招呼六儿一起回局里。
4、
“有什么线索没有？”两人同时开口。
六儿告诉刘伟，张牧在公司属于微末人物，也是老好人一个。事发前，张牧帮一个同事赶项目，那个人就是吴经理。
六儿猜测：“会不会是他们提成谈不拢，就....”
刘伟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接着把方向盘打尽，一个弯拐进局里的停车场。
刘伟回到办公室，带着疑惑走进老梁办公室，过了好长时间才走出来。
快3个月了，应妍妍和张牧的案子还没有眉目，应妍妍父母一直在网上制造舆论，试图向警方施压，压得老梁喘不过气来，才短短2个月，两鬓的白发爬满头顶。
都说“祸不单行，福不双至”。
在一个微风细雨的早晨，有个年轻男子红着眼圈走进警局，报警说妻子出了意外，老婆自从生下孩子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爱好就是熬夜上网买东西，然后到楼下去搬回来，并未与他人有太多的接触。
刘伟和老梁听完，两人默契对视一眼，带上六儿一起到现场去了。
刘伟他们赶到现场时，邻居早把过道围得水泄不通，刘伟为了照顾死者家属，不得不亮出证件：“六儿，留在这里的邻居都目击证人是吧？你把他们带回警局，给每一个人都录份口供。”
话音刚落，方才还乌泱泱的人群即刻散去。
有个婆婆走到半路，又折返回来，欲言又止。
“她刚生完孩子那段时间，家里大人哭，小孩闹，可吓人了，但是一个星期前，突然不哭不闹，还开开心心给我们邻居都买了东西。我一开始以为，她是想谢我帮她照顾孩子，才送我东西的，没想到大家都送了。”婆婆亮出手上的银链，“你看，虽然不贵，但一人几百，这数目也不算少了。”
刘伟听完婆婆的话，若有所思。
刘伟问婆婆，他们夫妻之间感情如何。婆婆说，“自然是很好的，不好怎么会让他老婆花钱给我们，他老婆自从怀孕就一直没有工作了，都是靠他养着。”
刘伟不解，“可若是感情很好，怎么会大吵大闹？又为什么送礼给你们？”
婆婆一下子被问倒了，支支吾吾，“我也不清楚，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说罢，婆婆蹒跚走到对面，把门关上。”
3件案子的死者在出事之前，都出现过短暂的反常行为，一样是查不出原因，一样的状态。
案子走到这里，陷入僵局。
连续3个月出现离奇案件，在连城掀起一场风浪，网上的言论铺天盖地，越说越离谱，甚至搬出鬼神论，眼看要守不住了。
此时，上头也下达命令，务必让老梁把案子查清。3个月时间就在眼前，老梁干脆捡两身衣服，住在局里，刘伟见状也主动加进来，却被老梁赶回家照顾老婆，说让六儿跟着他学习就好。
日子一天天溜走，刘伟冥冥中感觉到方向，但是破案讲究证据，不能靠猜测断案，这是老梁第一次见他说的话，他牢牢记在心里。
5、
今天又是阴天。
刘伟暗暗咒骂，他觉得周身不自在，连带觉得空气都是黏黏糊糊，湿润得不像话。
刘伟来到警局，把车停好后，像往常一样到警局旁边的士多店买了3杯咖啡，窗外的木棉花树上凄凄停驻着2只黑乌鸦，夹着嘴巴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刘伟暗暗觉得晦气。
老板很快把咖啡打包好，递给刘伟时说了一句，“今天你气色挺好的，最近没熬夜了吧。”
刘伟听到这话觉得难为情，老婆快要生产，老梁昨夜一脚把他踢回家，不让他加班，说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就是大事一件。
虽然近来一周，他得到前所未来的放松，而老梁和六儿像是来劲儿了，这几天通宵查案，还让刘伟第二天捎来咖啡，说要早日破案。
不对！
刘伟心里大骂，“不好了！”
刘伟往警局跑去，经过木棉花时，两只乌鸦扑棱起翅膀，盘旋在刘伟头上，他一边恼怒地驱赶，一边快步走进警局，迅速把门关上，把两只乌鸦拦着外头。乌鸦在透着玻璃扑腾着翅膀，黑乌乌的两团，看得人心里发毛。
刘伟把咖啡放下，看见六儿趴在桌上睡觉，刘伟高声喊了两句，见他没起身，走过去推了他一把，六儿顺势倒在地上。
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他撂下六儿，冲进老梁的办公室，老梁也像六儿刚才那样静静趴着桌上，脸上停留着神秘的笑容。
刘伟双手覆上老梁的手背，冰凉一片，早没了温度。
今天就是老梁卸任的日子，台上的日历，停留在昨天。刘伟扭过头，看见门上的黑乌鸦把门啄出一抹鲜红，不知疲倦。
刘伟瘫坐在地，渐渐看不清前方。只隐隐看见2只乌鸦冲破大门，直冲冲飞向六儿，尖锐的喙一下下啄开他的脸。刘伟使出全身力气，抓起日历本砸过去，乌鸦只是歪一下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很快，刘伟看到门外赶来几个同事赶过来，他笑着闭上眼睛在老梁脚下躺下，“好累啊，终于可以休息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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