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儿时,每年年底过了小年,第二天,母亲就开始打扫房屋,老家俗称“扫灰”。
吃完早饭,母亲先把院子,清扫干净,划分成几块区域,每个区域放不同的物品,然后回屋里,把能挪动的东西,全部搬出来。
厨具碗盆等放在一处,床上被褥衣物等放在一处,桌子凳子、小的粮缸米面缸等等,屋子里所有物品,分类搬出,归拢放好。
这些事情,母亲一般都是自己做,她不舍得用我们,很少指挥我们一起干。但是我跟小弟总是觉得好玩,会跟在母亲身前脚后的,时不时的,自觉跟母亲请求任务,帮着拿些小物件,一趟趟的跑里跑外,感觉热闹得很。
其实,那时,家里很穷,没有什么像样的大件家具。一张四角雕刻花样的八仙桌,一个暗红色的大木箱和一个很高级感的带锁的深蓝色的皮箱,两个四方兀子和一条长凳,一张吃饭的炕桌,几条小凳子。
母亲说,她结婚时陪嫁的一套古式实木家具,被父亲和奶奶急用钱,便宜卖了,娘俩拿着卖家具的180元,去东北半年又回来了。现在这几样家具,是她被父亲逼迫从城里辞工后,又带回来的。
那里面常年锁着母亲的宝贝,相册、画样本、一些漂亮的花衣服,那是母亲回到农村之前,在城里上班的家当。
那些漂亮衣服,母亲回到农村后,穿着出去,被人说是“妖精”,从此,就被锁在了皮箱里。好几次,二姐趁母亲不在家,偷偷打开皮箱,拿出那些衣服,我们套在身上,当裙袍,甩着大长袖,扮演古代小姐和丫鬟,臭美的不行。

当然这些大件,都是母亲自己一人搬,坚决不让我们靠前,怕我们磕碰着。
等到四间屋子里清空,除了东西间各一个常年不动的大粮瓮之外,真的是家徒四壁了。
院子里堆满了一家人的吃穿用具,我们就被母亲关在了门外,只能在院子里来回穿梭,翻找能拿来临时当玩具的“新宝贝”玩一天。
母亲则用围巾和旧,把自己包裹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拿一把苕帚,苕帚把处,再绑上一根长木棍,加长苕帚高度,她一个人,关紧门窗,在屋里️一间间清扫墙壁、屋顶上积满了一年的灰尘。
记得我那时很好奇,想看看母亲到底怎样扫灰,悄悄地打开门进去时,里面真的尘土飞扬,感觉灰蒙蒙的,不太敢睁眼的样子,呛得我直咳嗽,被母亲发现,急忙忙喊我块出去,别呛坏了。
母亲一个人要扫很久,扫完后,打开门窗,通风到下午三四点后,才开始陆续把东西搬回去归位。
扫灰那天,我们午饭一般吃得很晚,因为扫不完,没法搬回屋里做饭吃。那一天,我们在院子里玩或者出去疯玩一天,午饭简单凑合一顿。
后来很多年,我再也不敢进去,直到我考上师范,母亲扫灰时,我也包裹严实,进去帮母亲打扫,才真正体会到母亲这么多年,扫灰时的辛劳。
几年后,我参加工作,父母也搬到了县城,城里生活环境条件好,平时保持卫生,年前的清扫也简单轻松起来。
生活环境的改善,母亲不用那么辛劳,儿时的记忆里,沉淀下来的是母亲的积极乐观,和我们纯粹的知足、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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