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掉执念

作者: 沙漏木 | 来源:发表于2022-06-18 12:09 被阅读0次

    断掉执念,目送你离开。

    说一句:我欠你,我必来生偿还,心甘情愿。

    你的前路茫茫不可知,我的前路亦如是,但其实我更担心你——新入的环境,完全的陌生,是否有欺负、有疾患、却无可诉说、也无可帮助。

    可即使如此,我们还是不得不勇敢的承认——阴阳相隔的客观事实。我知你想什么,也知你希望我如何自处!让你去走你接下来的路,勇敢的度自己的因果,让我走我往后的路,勇敢的担起自己往后的责任使命,是我们必须要接受的事实。

    当初去你宿舍整理你的遗物,阳台上晾晒着你出事头天洗的衣服,二层床上一包一包黑色袋子整理好的冬天的衣服被子。当时想起不久前的暑假,小家四人天天中午晚上开车去你那里蹭饭,想起这些年父女俩多少次坐在那床沿上聊家常聊人生。嚎啕大哭,一阵后,竟发现天花板上风扇自动开了,温和的风吹向我。

    一个个黑色袋子打开,一件件衣服随着眼泪一并打开,将一些觉得新的好的衣服连同你阳台上的衣服毛巾收好折叠好,拿上你的那个旧的不知哪里捡的老花境,以及有你照片的那个厂牌,回到我的住处。

    风俗是逝者衣物必须烧掉,要么扔掉,不能带回。呵!我如何能扔!我如何扔得下去!我把它们放到我的住处了。原本打算天气好些的时候洗一下,晒干再收着。这是执念,父亲。

    总是在想你,没有漏过一天没想,独自倔强的默默在自己的小空间里念你,这也是执念,你说是不是?


    我相信有灵魂,因为你一直没走,一直在守护着我们,这也是你的执念,对吗,父亲?

    出殡当天晚上,实在心太疼,人躺在床上有些颤抖,无法调整,模糊中我能感觉到我的手好像触到你的手了,感觉很踏实,然后自己平稳的睡着了。

    约三七开始,我开始真正梦到你,一开始梦里你状态很不好,有责怪有不甘,那两次梦里一见到你,我就跪着趴在你面前,心疼得泪流满面,你放不下心,我开始诉说我可以照顾家,你凝视。我不断的告诉你,弟弟成长起来了,会自己担当了,弟弟弟媳夫妻感情好,妈妈你也不担心,我可以每个月给她钱;有些时候无言中,能感知你放不下奶奶,我也对你说,我可以给奶奶钱,每个月都给。没事的,爸爸,你不要担心。那段时间这种梦比较多。 以至于没多久你的工伤办下来了,妈妈和奶奶都有抚恤金,刚开始妈妈告诉我说奶奶每个月的八百多。我很震惊,这与我在梦里对你说的要给奶奶的数字吻合。 我的父亲,你终是也放心不下女儿,不愿意让女儿承担起这些责任。

    我总觉得你在看着我,你知我执念太深,有些时日,一遍遍看咱两的微信聊天记录,一次次翻看照片,你的抖音,翻完傻傻的叫爸爸。那次梦里,你满脸灿烂笑容的看着我,只笑,手上拿着一张单子,无言中告诉我,你还是会走,会什么癌走,我能感觉是在安慰我。不过还是止不了我的伤心哭泣,你直接不见了。我就醒来了。我想那会儿,父亲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接受你的离去了。

    三个月左右,梦里半夜家门口,大伯家我家所有人都出来了,好像是院子进了什么东西,一阵寻找之后没什么,各自返回屋中,只有我一个人还站在外面,这时候你从旁边山坡上下来了,看见你,我喜出望外,急忙跑过去拥抱你,内心虽然难过知道你已不在的。我右手搂住你的腰,你左手搭在我左肩上,你告诉我奶奶买了一个东西,我没问是什么,我怕你马上又不见了,因为我想问别的事。所以我只听你说,你继续说,那是奶奶自己买的,我立马说:“没关系,爸爸,到时候过年我多给一点钱奶奶”。之后你问大家为什么刚刚站在门外,发生什么事了,我说:“好像有东西进院子了。”你说你明天晚上回来看看,我阻止了,我说不要你回来看,等下大家以为是你会误会你。接着我是随着你的牵引,父女俩就还是以那个邀着的姿势往前走,这个过程中我看不到你的脚,但我不怕。我发现你要说的说好了,我开始问了:"爸爸,你倒下之后发生这么多事,很疼吧?"你瞬间偏头目光凝视我,我的感觉你大概梦里没想到我还是清醒的,有点惊讶。两秒后,你回答说:“不疼,我睡着了,睡得好沉好沉。” 我自顾自的说一句不疼就好。这时候父女俩已经走出院子,到了前面岸坡,你说:“我要走了,你回去吧”我说好,父女俩互道别,你嗖的一下从那个陡峭的岸边像是飞过去了一样,我转头走回了家。我的梦就醒来了。

    当时我没留心,你说奶奶买了个新东西这回事,我只想着你在劝我放下,因我一直觉得你受罪了放不下你,所以你来梦里给我安慰,劝我也是劝你自己放下。但是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那头传来的竟是奶奶的声音。对,奶奶买一个手机。我又震惊了。

    忘记了是年底还是年初的时候,有一次梦里非常急的接到你电话,一看电话是熟悉的数字,我激动,梦里我内心还是知道你不在的事实。接起电话,你急匆匆:“女儿,我没钱了,一分钱也没有了,你赶快给我转点钱。”  我回答:“ 好,爸爸,我挂掉电话立马给你转一千。”随着电话挂掉,我的梦也醒来了。这么急的梦场境,根本容不得我去说什么别的。顺着父亲的意愿就是我最想做的事了。

    早上起来,我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老家的妈妈,想让她赶紧帮忙烧点纸钱给父亲。但是电话里的氛围非常不对,得知,她与弟弟昨天傍晚在家吵架,吵非常凶,两个人还到了父亲坟前。

    弟弟那天拒绝与我沟通,母亲一直强势的诉说自己的艰难。我远在千里之外,内心难过又着急,我着急她们吵架,我着急父亲还操心着她们,我焦虑怎么办,弟弟拒绝沟通说明事态已经很严重了。

    父亲走后,一向被保护得好好的弟弟需要直面人生了,第一件事竟然就是直面大山一样的父亲的离去。于他打击已经是非常深狠了。但是在处理父亲走后的事情过程中,他尽管再怯弱也还是勇敢面对了。他需要时间过度,需要时间来转变角色,从一个什么事都不过问的孩子转化成一家的顶梁柱,要处理家中的大小事情.。但是母亲不理解。因为母亲这个过程中也是满身伤痕,五十多岁,不老可也不年轻了,一些思考模式早已经烙进骨髓,再加上一直对她百般迁就陪伴的丈夫不在了,她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诸多变化,她在这种过程中已经也非常难了。如她所说:“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发现了什么,再也没有人可以这么随意去诉说了。”

    但我知道,母亲心中守护的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个家,而那个家中最最重要的人就是她的儿子了。不论她脾气有多急,有多固执,但是只要涉及到她的底限,她立马可以平静理智了。我别无他法,我只得电话中告诉母亲我不管了,以后不管弟弟有任何事我都不管了,不商量了,不往来了。这一下,她真的态度马上转变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弟弟,他就是这个样子的,他倔强,不是不理你,不要跟他计较,你是姐姐。”放下电话, 我知道事情已经化解得差不多了,放下心来。下午再问,妈妈也是到父亲坟前烧了纸钱给父亲,还埋怨父亲,一直以来烧了那么多钱,怎么没钱了,还说要护着家里,不要对孩子和她不好。母亲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内心非常矛盾,一方面觉得终是父亲背了这一事情的果,明明是他人已走却还是放不下她们母子反却被埋怨。另一方面觉得,母亲也只能在父亲面前这么毫不讲道理了,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可以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埋怨什么就埋怨什么,不用考虑对错的人了吗?

    再过几日 ,弟弟反思了他当时的做法,母亲也知道当时不要逼迫得这么急,弟弟也不会口不择言了。也许亲人在相处的过程中,都需要不断的反思,给对方空间,给对方理解。毕竟这一辈子的缘分不一定来生还有。

    过年的时候,悲伤瞬间上升了太多的台阶,大家都欢喜庆年,而我们这一年没有了父亲,悲伤与喜庆对比色彩太过强烈,这直接导致悲伤更悲伤。但是母亲,弟弟,我,都还是努力着过年。不然又能怎么样呢?

    看到小姑子来回在娘家,叫爸爸妈妈;  公公,一声声叫小姑子女儿的时候,我只能强忍着眼泪,那份悲恸无以言说,我也有父亲的,他很爱我,也是这么叫女儿的。但是我再也听不到他叫我女儿的声音了,好在微信里有他的语音,我也就经常翻找出来听听。

    初二回娘家,这是父亲走后的第一个年,我格外买了更多的东西。甚至还给父亲,在福建带了一条他以前喜欢抽的的烟。进家门之后,放下东西,第一件事找了家里的香、纸钱、鞭炮,带上烟同老公就去了父亲坟前,一根根烧掉那条烟,一声声对父亲呼唤。

    但这不影响我转化自己的场景,面对弟弟,面对母亲,我依旧是那个积极往前看,并且可以无限安慰母亲的女儿。我的悲伤只在我内心,无关他人。

    初四接母亲去婆家出霜,送她们回来时,我也跟回来了。那天阳光很好,坐在院子里,靠在父亲喜欢靠的那个柱子上,想他。忍不住,又跑到山上去,母亲因担心,也跟过来,两个人唠了两句又不小心激了她,她泪流满面,我让她下去,她说:“你一个人这么在这里,你这样,你爸爸能答应你吗?你让他答应你一下."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我还是告诉她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下。她下去之后,我实在忍住不了,但还是哽咽,怕惊扰到附近的人,毕竟是过年。我哭诉,为什么大家过年有爸爸可以叫,公公叫小姑女儿,为什么我的爸爸不理我,为什么我突然没有了爸爸,我好想你啊!

    那天晚上,我真的梦里见到了父亲,就那么两秒左右,他好像就是在他的坟墓那里,只是呆板着脸,没有正面看我,也没有说什么,看得出来也是极其难过的。一闪而过,我立马醒了。

    四月份左右的时候,那段时间,我深深觉得难过,经常怨恨上天,为什么我的父亲突然就走了,毕竟他走的前两天,我还同他一起为大姑爷的事情奔波,再前几天中秋节,我还买了烟水果送去,他在他厂门口看到我的时候,那个傲娇疼爱我的眼神,我历历在目,凭什么说倒下就倒了,就这么一句话也没有的离去了。

    然后那个夜晚,我的梦里就出现了一个他落气之前的场景——一个破旧的超大的房间,只有在末尾处有一个小房间。在那个大房子的大门里面一点,我见到父亲,我赶紧同他诉说,家里怎么样了,弟弟,母亲等等,让他别担心,一切都好,但是我感觉到他还有一点事,我立马知道是奶奶,我说那个抚恤金,弟弟每个月都给奶奶取了给奶奶了,真的,不信你可以问大妈,这时候,刚好妈妈和大妈走进大门,我就顺便说了一下,大妈看着父亲,笑着说:“是啊,成每个月一号都取了都给妈了。” 这时候我就跟我妈妈在说什么,突然间末尾处那小房间里传来了堂妹的哭声,我立即赶过去,是父亲落气了。我跳上床,摇他,边哭边说:“你为什么不等我,你就走了。”这时候父亲好像又在提醒我,刚才不是已经好好的道别了吗?我立即冷静了下来,不哭,只说:“爸爸,你好走。”然后我就从梦中醒来了。

    执念,你的,我的,父女俩的,相互交织在一起,就如同送别时,我要眼看你转身离开,直到看不见你背影,而你却要看着我转身返回,直到看不到我背影。可是,父亲,总要有一个人先转身的,总要有一个的背影先消失的。因为梦里特别的明显,你希望女儿好好的,多次道别。而女儿也一直以你的心愿为已任,也只是为了让你心安,好好去度你的因果,走属于你的路,不要顾虑,担忧!毕竟阴阳相隔,这是事实。我们都要接受,无可奈何!

    也就是最近,那几日,同你女婿算着他的负债。动了心思,将我那一点钱先给他还一些,省得背负太多的利息。梦里就见父亲了,场境竟是在婆家,通过了一件事,然后结果就是父亲坐在后门那个椅子上,我在旁边,他通过那件事告诉我,要照顾好自己,我同父亲像他在时聊天一样,说 “我知道多爱自己一点,为自己考虑,不会不爱惜自己的。” 父亲反问我如何爱自己,如何为自己考虑,我就一 一罗列了我哪里有钱,加起来多少钱。然后我就醒来了。长叹,爸爸,我知道你说女儿不该动心思。应该坚守自己的意念,让你女婿抗起他应该承担的事情,直面他自己。不要女儿什么事都操劳。


    所有的一切都有散场的时候,父亲,你说是不是,历史朝代都会合久必分,人间每个人都会以各种形式,先后的离开自己的亲人,每个人都有这一天的,父亲,你说是不是,如果我们有因果,我们来生会再相遇吧,父亲。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对你好!因为,你这一生真是个强大的优秀的父亲!

    那个堂口看香的师傅,说执念要断掉,才能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大家才都会好起来。我明白的,我一直沉浸在失去你伤疼中,大脑容易恍惚,没有精气神;而你,师傅说,你一直挂念会不愿意去阴间,永远没有阴间的身份,会变成孤魂。而家人过度的哀思的执念是你不愿意离去的执念之因!

    昨晚我再次一件件抚摸你的衣服,折叠,亲闻你的味道,如同你在一样的。我分别依次穿了你四件衣服,我希望我的味道也留在你的衣服上。给你哪怕一点点的温暖也好。

    都说,留着你的衣服不好,按理应该扔了或烧掉,可我想带到你坟前烧。

    爸爸,我爱你,你好走!咱们如果一定需要一个人的背影先消失,另一个才会安心走自己的路的话,爸爸,我先吧!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勇敢的面对你的路!就如同你希望的我一样!!你最后对家人的爱,对弟弟的遗愿,时候到了,我会执行到底的,你放心!对妈妈的,奶奶的爱,弟媳,侄子们,家里一个个的浓烈的爱,会不断产生强大的能量,让大家和睦互助往前走下去的!

    下辈子,再会!爸爸!永远记你在心中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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