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周君实所料,手术过后的第五天,也是个星期天,莹桂妈出院了。周君实是在上午十点钟赶到医院的。他楼上楼下的跑,给莹桂妈办出院手续,又去医生办公室拿医嘱,去护士站拿药,然后走进病房。莹桂姐妹己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他来。莹桂妈身体恢复得不错,临出门还给同室的病友,那个和她年龄相近的妇人亲亲热热地道别。那妇人说:“医院这地方,不要说再见。”周君实忽然发现行军床靠在墙边,忙对莹桂说:“等我一下。这个要还。”一手拎起行军床,一手夹起单被往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那个病友妇女对莹桂妈说:“你这个二女婿人不错,你好福气呀!”周君实已走出门,莹桂妈怎么回答,他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妇人的一句话却把他身上的某根神经挑起,嘣地一响。
周君实叫了一辆的士,把莹桂妈母女三口送回莹桂住处。他把医嘱转告两姊妹,又把医院开出的药拿出来,一一说明。莹桂妈感激不尽,说了些感谢的话。周君实起身告辞,莹桂送他到门口,说:“今天不出门吧?”“不出门。”莹桂说:“我妈说,这一向把你辛苦了,想请你吃顿便饭。”“好哇,你的手艺?”“我哪会弄,我姐的手艺。”
周君实其实是有事要办的,外地的一家杂志向他约稿,还只完成了一半,正好利用这半天时间。他回到家中,煮了碗面吃,就开始工作了。他今天状态不错,文思泉涌,写得十分顺畅。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下午五点半钟了,这才想起去莹桂那儿吃饭的事。正要出门,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莹桂。莹桂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哩。”“我在赶一篇稿子,写得顺畅,就忘了时间。稍等,我换件衣服。”莹桂进门,把门关上,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周君实从卧室里走出来,说:“走吧!”莹桂站起来,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周君实:“给!”“怎么回事?”莹桂说:“这是你给手术医生给的红包吧?医生退给我了……”周君实一笑:“这个老茅,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他让莹桂坐下,说:“有个事,正想问你。你借了多少钱?”莹桂说:“没多少。”“没多少是多少?”见莹桂没有回答,他继续说,“我跟你算了一下,你两年的工资,不吃不喝,也就一万。到底借了多少?跟哥哥实话实说。”莹桂说:“姐姐也凑了点,我借了五仟。你上次多给了两仟,医院退了两仟,现在只欠一仟。”周君实说:“那两仟不算,给你妈,后期还要吃药,买营养品。”他把红包递给莹桂,“这是一仟,我再给你两仟。把借别人的钱都还了。”说着,他又进卧室,拿出两仟元交给莹桂。莹桂迟疑着,周君实装作生气地说:“又不是白给你的,打个借条!”莹桂知道周君实是逗她的,便说:“你笔哩?”周君实把她伸过来的手,拍了一下:“你真写呀?”莹桂笑了,周君实也笑了。
那顿晚饭,吃得实在,说实在是份量足,完全是农村模式,实诚,味道却不怎么样,可见莹桂姐的手艺一般。不过,人家是实心实意,周君实不敢挑剔,也就大口小口地吃,违心地说好。饭桌上,莹桂妈话多,都是些感谢的话。莹桂姐三不支地也插几句。只有莹桂,却像短了舌头,很少开口说话。本来还准备有酒,周君实说不喝,也就没有开瓶。周君实临别时,莹桂妈一再说,让周主任得闲时去她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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