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湖里的红蜊是种蚬,鱼塘中有种蚌很大,红蜊和蚌一样,都属软体动物,它属于最小的一种蚌。可以说绝大多数人认识它,而吃过的人微乎其微,我属其中一个,在资兴范围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红蜊的口味,不是吹牛,是吹一下红蜊这种食材,因为没有人去仔细地去观察过它的存在,更没有人把它当食材去利用它。
红蜊生长在圳基或小溪里,需要清澈见底的水资源,繁殖速度快,长到指甲盖那么大便长成。过去有种专门捞虾的粪箕,堵住水口,从水上游赶虾,虾顺水而下到粪箕里,粪箕尾部封闭,留有一个五六公分大小,向上的孔,虾赶下来后,倾斜粪箕尾部,虾从小孔跳到装虾的桶里,当地人称这种捞虾的工具叫“虾箕”(农耕博物馆有专门展出)。过去捞虾专门喂鸭子,人们很少吃这么小的淡水虾,后来发现虾的鲜味,营养,口感适合炒辣椒和苦瓜,才慢慢接受它上桌。虾箕除捞到虾米外,有时有小鱼和泥鳅,赶虾时惊动蚬,它随流水冲击漂浮,最后沉淀在虾箕里的基本是各种蚬,这种类似蚌壳的蚬就叫红蜊,还有一种叫毛蚶,这两种最多。红蜊细分有多种,过去捞到后专门喂鸡鸭,补钙质能多生蛋,多的圳基溪流里,一会可捞一粪箕。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停薪留职到深圳做厨,认识一位汕头老板,天天送干货及调味品到店里,一来二去熟络了,有天夜里他请我吃宵夜,到一家汕头夜市的小店里,刚坐下便上来一碟什么肉?我没有见过,便问老板是什么?他告诉我是“红利”,就这样我一问他一答地熟悉了红蜊,“红蜊是什么?是长在树上?还是长在地下?”“红蜊是种水产品,它是长的很小的贝壳。”“贝壳!很小的贝壳?!”“指甲盖那么大。”我才想起家乡的蚬和毛蚶,又问“这么小的肉,这一碟至少要几斤才能剔的到吧?”“五六斤才有一小碟哟。”“这么小怎么弄?”“溪里捞出来,倒入沸水中,让所有红蜊开口,捞出来晒到太阳下,等到它发臭,肉根部与壳连接处腐烂时再收回来,放水里用竹扫把戳,壳与肉自动分离,把壳选出来后,用手搓肉,洗干净腌盐晒干即可。”他接着说:“吃时用水煮一下,调味即可。”我用筷子夹了一粒,柔软鲜香,确实是种特别的美味。问及价格也适中,他店里有供应,我当即在酒店里安排了这道菜。问他为什么叫红蜊?他说因为它小都能尝到,每个人都可以分到红利。至此,我不再叫它蚬,也跟着这个吉利的名字叫红利。
我吃过各种河鲜,钉螺,田螺,唆螺,福寿螺,螃蟹,蛤蜊,蚌及蚬蚶之类,也吃过蜗牛及各种蛤蟆,这些河鲜的口感特点,一个字“鲜”。东江湖有句谚语,“一粒田螺十二碗汤”,它代表了河鲜的味道。
东江湖没人捡来加工这道菜,我思来想去还是把它分享给大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想起它鲜美的味道,口舌生津,很想再次体验一番,寻找这种食材时,几多周折,还是吃到了它的精髓。
捡回来的蚬,清洗表面的淤泥和藓丝直接炒,准备好生姜,鲜辣椒,洋葱,锅中放油少许,倒入砚子,炒到它张开嘴巴,调盐味,放海鲜酱或蠔油,投入配料,再炒几分钟,味道让蚬全部吸收后出锅,有种剥开了葵花籽的感觉,一个个用门牙拈,那种味道满口鲜香甜,虽不能大快朵颐,作为一种菜品调节舌尖,滋味难得。
过去我们只知道蚌烩丝瓜鲜甜,却不知蚬有如此味道。大概是因为吃了第一次的印象,这种美味深深地刻在了记忆里,从记忆中浮现时,那种味觉迅速感染到舌尖,这种诱惑力穿过时间和空间,给味蕾产生无限的想象。
秋天来到东乡朋友家玩,他家附近有条溪流,据他描述过去用铁叉能插到脚鱼,好奇心驱使,一探究竟,见不大的流水底部,铺满一层蚬,找了只粪箕,拦住个激流的水口,从上游百米处撒下几把生石灰,用竹竿沿石灰水一顿乱搅,虾米,泥鳅,小鱼,蚬及各种水生昆虫混合一起,聚集到粪箕中,收获不小。
好生欢喜,提回他家分类,最后留下十几斤乱七八糟的蚬和蚶,烧一锅水,倒入蚬一会又捞出,泡入冷水中,用牙签一个个剔出来,经过他老婆几个小时的耐心剔除,获得若两斤蚬肉,水中洗了又洗,搓了又搓,才叫我操作炒制,我用油煸香,放入生姜,大蒜头,调正味道,半斤辣椒粉,葱花和鱼香薄荷入锅拌均,那种味道费了他两斤东乡大曲,还费了他许多米饭,大嘉欣赏地说“真好吃”,隔了几年,他来找我玩,特意带了几两蚬肉给我,说他老婆吃了那餐蚬肉对我念念不忘,经常到溪里捞蚬开洋荤,做给亲戚朋友吃,无人不叫好。
蚬炒鲜辣椒,炒苦瓜,拌辣椒粉,炒姜豆豉,烩丝瓜等都属美味,回味起来,这种不经意的食材,经厨人精心烹饪后大放异彩,回味无穷。最近一次到东乡玩,搭朋友的斗,到他朋友家吃饭,菜端上来,有碗蚬肉辣椒粉,他不停地吹嘘这道菜怎么好吃,岂不知这道菜的祖师爷就坐在眼前,我来了句“跟某某夫人学的吧!?”他惊讶地看了我一下,问我怎么知道,我说在她家吃过。做人呀,低调!低调点。
美好事物的传播,瞬间会向四面八方弥漫,终抵不过人们的口碑,他们象多米诺骨牌一样,让每一块骨牌倾倒。花开花谢一年又一年,人们不断地寻找适宜自己的口感,使餐桌上推旧出新,花样别出,使人们的舌尖无法抗拒,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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