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为我的童年写十五篇文章,这是第一篇,
童年零散记忆拼凑,文章免不了稍有虚构,各位担待。
码字不易,文笔拙劣,愿各位喜欢。
![](https://img.haomeiwen.com/i1424153/4f1e8ec7752317fc.jpg)
我是千禧年后的第一批小学生,开学那天,父亲用三轮摩托车载着我去报道,叮嘱我记住往返的路,至此以后除暴雨天外,便再也没有接送过我。
不过这倒也自由,同行的孩子三五成群,追逐打闹,不一会便到了学校。
我喜欢沿着河边那条路去学校,泥泞不堪,车辆稀少,泥潭土堆间可以肆意打闹,完全不需担心来车。
路上有三家小卖铺,每当上学放学时,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尤其是背书包的孩子,转个身都尤其困难。
背书包的胖子更是寸步难行,只能用蛮力开道。
天气晴朗的时候,老板在门口支一个摊,四方桌子边上,全是我这样兜里揣着五毛一块的孩子,自发形成栅栏围住狭小的摊位。
老板是个瘸子,腿脚不便,往往被挤地伸不开手脚,只好挪挪屁股底下的马扎,不耐烦地说,别挤,挤什么挤。
这自发形成的栅栏里并不是所垂涎的零食,而是形式不一的抽奖游戏,在我们那,叫做摸奖。
以小博大的欲望是人的本能,对于一个红领巾而言,也是如此。
在未开启摸奖生涯之前,我每天兜里只有五毛钱,倘若我妈心情好,那我的兜里有时会是一块。
我一般会买几根辣条或是几块糖,天气热的时候,小布丁和雪碧冰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在四年级时的某天,我站在小卖铺门口吃着小布丁,唇齿间尽是清凉与奶香,突然我感到脑后一阵凉意,转过头去,我的同学举着水枪,左眼紧闭,对着我开枪,那个架势像极了TVB里的欧阳震华。
这个欧阳震华,同时也是一个温和的,憨厚的,不喜蛮力的,背书包的胖子。
我大步过去就是一脚,他闪躲及时,继而大笑。
“你哪来的钱买水枪啊?”我在质疑这个,前一天还与我同吃一袋雪碧冰的欧阳震华。
他抢过我手里的雪碧冰,囫囵吞下一块,哆嗦着嘴说”我哪有钱买啊。”
“你先把我冰棍给我。“此时我已不关注水枪,只是担心这小子把我的冰棍吃完。
“我这个不是买的,是五毛钱摸奖摸的。“欧阳震华赶忙转移话题,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雪碧冰。
“摸奖?”我抛过一个反问句。
他接过我的疑问,像个深谙其道的老手,给我解惑,自此,我成了栅栏里长久的一员。
在我们小学附近的摸奖形式,大同小异,刮卡的像解一道题,戳洞的像翻一页纸,转盘的则像等待老师公布你的分数。
围着摊子大呼小叫的,那都不是正主,正主在摸奖时像虔诚的信徒,一言不发,默默许愿,只愿自己的每根手指都可以点石成真。
我摸奖的时候,脑子里想得大多是周润发饰演的赌神高进,可我在栅栏们的大呼小叫中,总是战战兢兢地像第一次出老千的刀仔。
虽然往往五毛一块而来,两手空空而去,可我仍乐此不疲,因为我不想一直做刀仔,我想做一把高进。
酷暑时节,我仍惦记着雪碧冰和小布丁,于是我将兜里的五毛一块合理分配,此后,我时而吃着雪碧冰挤在栅栏之中大呼小叫,时而缄默不语期盼着点石成金。
那时候的我已经知道,转盘这种类似公布分数的形式具有可操纵性,于是我便执迷不悟地刮着卡,戳着洞。
放学路上,老板每每见到我,都会招呼几句,嘿,小孩,今天不摸奖吗。
现在想来,他的那个样子颇有点拉皮条的范儿。
苦心人天不负,在长久低迷后,我的手指着了魔法,我用五毛钱刮了一张卡,中了十块钱。
在一片惊呼中,老板看着我,怔了神,继而随口嘟囔一句,此时那个带我入行的欧阳震华,在我背后欣喜地摇着我的肩膀,以至于我并没有听清。
老板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我,我摆摆手说道,等会,给我拿两个四个圈。
四个圈在当时可称得上是冷饮界的奢侈品,在小学门口,一个星期也很难卖得出去几根。
我接过奢侈品和找零,把其中一个四个圈扔给欧阳震华,说,请你吃一个。
他的眼神里泛着光,亟不可待地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一旁的雪碧冰和小布丁们看着我,我像高进咬巧克力一样,咬了一口四个圈,转身洒脱离开。
不一会,下一个摸奖者登场,等到人声鼎沸时,我赶忙吐出刚刚那一口冰棍,
可恶,咬多了,冰的我牙疼。
欧阳震华在一旁大笑不止。
至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混迹奖摊前的,几乎都记得我以小博大的战绩以及我的四个圈。
更大的利益固然会破坏原有的规矩,当年所谓的包奖便属于这一行径。
包奖所指的是,基于实物奖品形式的摸奖,包奖者买下未开的卡片或是纸洞,剩余的奖品全部归他,
这种垄断式的方法,在当年的小学,鲜有财主能做到。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许多人渐渐退出即时开奖的摸奖模式,选择积攒零花钱,闭门修炼,都想在出关的时候,能一举拿下华山之巅。
此时的我已经飘飘然,我并不满足于仅凭运气决胜的摸奖。
我早已看中了那把青龙偃月刀。
那可是头奖,长约二十公分,通体光亮,做工精细,引人觊觎。
这青龙偃月刀便是我的华山之巅。
某次放学,我在询问过老板大约多少钱能包下这个奖,老板头也不抬,竖起两根手指。“二十”
我应了一句,嗯,好,你给我留着,我过段时间来包。
自此以后,我每每路过小卖铺,不再驻足,快步离开,生怕禁不住诱惑,留不住兜里寥寥无几的积蓄。
那段时间我只吃过一次小布丁,还是沾了欧阳震华的光。
大快朵颐后,我舔着残余的奶油,嘴里小声嘟囔着,还是四个圈好吃呀。
欧阳震华只顾着吃,呆滞地应和着,嗯,四个圈好吃。
大约半个月后,一个周末的中午,我在自己房间里,把零散的钱币散在桌子上,仔细清点,确保积蓄足够后,趁着爸妈午休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出了家门。
我的左手捂着兜里的积蓄,生怕抖落出一枚硬币。
我的右手随着奔跑的速度,加大着摆动的幅度。
像冲刺的赛跑者,终点在咫尺之外,即将抵达。
到小卖铺后,我已顾不上气喘吁吁,我双手抵着膝盖,断须支吾地说,“老板,我要包奖。”
“包奖?什么奖”老板双手端着报纸,从报纸边缘,气若悬丝般地抛过来一个反问句。
“就是那个青龙偃月刀的奖。”我直起身子,赶忙回应道。
“哦,那个奖啊,已经被人包走了。”老板稍稍放下报纸,露出一双瞳孔浑浊的眼睛。
“啊?被包了?”我的这句气数已尽的反问句,老板应该听得到,可是不做理会。
报纸遮挡着老板的脸,我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失落占据我的脑袋,我不想说一句话,我的左手插进兜里摸了摸那些零钱,像在安抚它们一样。
离开时门口的旧冰柜嗡嗡作响,我突然想买个四个圈,可回过头所看到的仍是遮挡的报纸,索性作罢。
我在相隔不远的另一家小卖铺买了四个圈,那天的太阳并不毒辣,可并没有风,我像被闷在被子里一样,汗从额头上流下,直到吃了两口四个圈后,才稍稍感到凉意。
我像蔫了的野草,坐在路边台阶上,目光呆滞,此时突然被人点了后背,回头一看,是欧阳震华,
欧阳震华一把抢过我吃剩下的四个圈,“哟,现在吃得那么好啊。”
我甚至提不起兴趣从他手里抢回来。
“嘿,那我吃了啊”说话间就是一口。
“对了,给你看个好东西”
我瞥过去一眼,是那把青龙偃月刀。
我像被闷死在被子里一样。
故事里欧阳震华许久不联系了,渐渐疏远。
前年暑假,口渴路过小卖铺买水喝,老板已经不认识我了,他瘸地更厉害了。
感谢看完文章而不是一拉到底的你
你是我写字的源动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