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伯乐联合主题【一路同行】
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次,自己把自己置于山穷水尽疑无路的境地?他仰望满天的阴霾,发出揪心撕肺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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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晨宁是得到那个绝密的消息时,才临时决定今年回家过年的。本来到年底,他是非常忙的,忙于访贫恤孤,忙于嘘寒问暖,忙于布置工作,忙于到全市各个关键工作岗位与那里坚守的人们,过个祥和有意义春节。但是,在获悉那条让他五雷轰顶的信息时,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抽了足足两包烟,秘书小马送文件敲门进来时他都未能发现,小马轻声请示他批阅文件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啻响起一声炸雷。
短暂的慌乱之后,他扔掉快要烧到手指的烟头,迅速恢复了镇定,扯过小马递来的文件,拿笔就在上面批示。可是怎么写也没有字迹。小马笑着提醒:市长,笔拿翻了。他这才看清自己把笔拿颠倒了。尴尬向小马望一眼,翻转笔杆,龙飞风舞签上自己大名。
“咳!这年底,忙得让人竟快要神经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觉得这笑声竟有些空洞。
“是呀,后天就要大年三十了,这两天日程排得很满。恐怕还要四处奔波。”小马感慨地说。
“嗯,”他略一沉思,又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上一口,徐徐吐出,望着小马说:“这样,小马,一会儿你替我打个报告请假,好几年没有真正与父母一块儿吃年夜饭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啊,明天回老家过个团圆年。”
“好的。我这就去办。另外,小车班那儿让他们准备什么车?”小马小心问。在领导身边工作,永远就得保持一种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态度,这是小马多年来的心得。他不问为什么这样忙,还要突然回去过节,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每年都是在基层单位吃的年夜饭。
“不用,我自己开着私家车回去。”他摇摇手。小马知道他有一辆半旧的现代轿车,况现在严禁公车私用,便不再多言,礼貌性打个招呼掩上门去了。
目送小马离去,他扔掉烟头,又点燃一支。抽完后,他将烟蒂在烟灰缸里狠狠摁灭,然后开始清理书桌上、抽屉中,书柜里的文件以及私人物品。
这天上午很奇怪,除了小马来送文件之外,竟没有其他人来打扰。这让他心里更加恐慌。他临到下班时整理好一切物品,坐在椅子歇息时,忽然恍然大悟:是了,年关,按照惯例,大家现在都去分头搞访贫问苦去了,鲜有在机关坐着的。
他为他的一连串的失态感至自责和可笑。你就这么沉不住气?于是又抽了一支烟,整了整衣服,拿手拢拢头发,又恢复了以往的常态,拎着公文包出门。
当天夜里在家,他一样的整理物品。并与妻子柳苗苗通个电话。她在市林科院任研究员,半个月前,到海南岛去对果树进行异地加代培育去了。这是一个常规科研项目,她每年都从北方飞到海南岛进行加代,林科院在那里有一个异地加代培育基地。
“你准备回老家过年?”柳苗苗诧异问道。
“是的,好几年没回家吃年夜饭了。况父母年龄越来越大,聚一天少一天啊!”路晨宁尽力压抑着心里的慌乱,语气很平和。
柳苗苗沉吟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可是不受你家欢迎的人。”
“回去多了,不就受欢迎了么?你订好机票,我们在老家相聚。况且都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想你了。”他这句话一出口,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热浪,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真的假的?”柳苗苗开玩笑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多久没有这样明目张胆讲这话了?”
他愣怔了下,迅速在心底盘算着。多久了?他算不清,反正自从踏入仕途,天天忙于工作,忙于应酬,忙于开会,他好象说这句话愈来愈少,最后竟至于无,他是实在记不清了。今天脱口说出一句“想你了”,竟于他来说倍感惊讶,于她来说却是如听天籁。
他擦了擦几乎流到腮边的泪水,尽量也玩笑着说:“你是我老婆,我有权力想你。”
“好,嗯,这还差不多。难得你今天浪漫一回。我这就订机票。”柳苗苗欢快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第二天凌晨,路晨宁起了个大早。昨夜他其实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不停抽烟,脑子里乱糟糟的。后来干脆不睡了,洗漱一番,带上必要的物品,开车就往高速方向去。
上了高速公路,他的心情才稍稍舒展开来。冬季天亮的很晚,他依然开着大灯。冬季的凌晨,天气阴沉沉的,路上车辆不多。他一时感到有些孤独,但却得到片时的宽慰。
因为,他现在需要一个清静的世界,来安置他那颗突突起跳的心。车的大灯像两把剑,直刺前方黑沉沉的夜,也打出一片光明的路面,可是,在他看来,他就像浮沉在茫茫的大海,没有任何方向。
老家离这里有二百多公里,不到二个小时的车程。待他驱车赶到下路的高速口时,天已大亮,但灰白的云却是堆满天空。四面的树木已经凋零,唯有树尖上的一两片枯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如他跳动的心。
忽然他脸色大变,前方高速口边停着几辆警车,闪着警灯,在惨白的天空下,远远望去是那样的刺眼夺目。他全身的神经立即中电一般瑟缩,心也快要跳出胸腔,脑子一阵眩晕,手一软,方向盘偏离,那车呼啸着向路边的护栏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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