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艳如笑 图:网络
有一次带小孩到医院看病,等化验结果的时候,看见一个年轻女人,身穿粉红色亮片的连衣裙,身材苗条眉眼清秀,做了美甲的手指很尖,夹了一根细卷烟,在等候厅来回走动,大声地的打电话:“他妈的,你还不早点过来!”“老子不想听你解释!……”我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割痕,还有几处烟疤,疤痕很难看。心想她大概是风月场中的女子吧。
还有一次去上班,路过一个小麻将馆,一个矮胖的中年女人,嘴里叼着一根烟,怒目圆瞪,指着一个瘦瘦的男人大骂:“你屋里人都死绝了,生你个窝囊废,一工到夜只晓得赌,我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我赶紧离开,不敢多瞅她一眼,只怕再多瞧她一下,她就要冲我这个路人大骂了:“看啥子看,老娘好看吗?”我生性懦弱怕事,还是逃离这种是非之地为好。
她们都是可怜的人,但是在心里却对抽烟的女人无端地厌恶起来。
回忆起小时候,我很喜欢抽烟的女人,因为娇姑婆婆就是抽烟的。
她抽的烟是水烟,烟具是铜的,锃亮锃亮,烟管成弧形,较长。抽烟的时候,在烟斗洞里装上细细的黄叶烟丝,用捻成细条的纸煤子点烟。只见她嘬着嘴,“噗”地一声对已点燃的纸煤子吹一口气,纸媒子就蹿起明火苗,把火苗就到烟丝上烧,烧着了,把纸媒子在空中轻甩两下,明火苗就灭了。烟上管了,她微微地眯缝着眼,吸一口,烟盒便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很有节奏,你能感觉到水在铜盒上下翻滚跳跃的样子。她不吸的时候,烟就从管子里冒出来,在空中缥缥缈缈,袅袅娜娜。
她就笼在这样的烟雾里,时光抹去了她脸上的沧桑,门外的微光照在她的梳得油光光的爪髻上,照在她暗花滚边的大襟衣服上,照在她绣了花的小布鞋上。她斜靠在红木椅里,身后是她家暗色调的厅堂,像极了一幅静止的画。
和她同辈的人叫她娇姑娘娘,我们小孩子叫她娇姑婆婆。她家就住在我家斜对过,隔着一条青石板的小街。
她很喜欢我。有时候我们小孩子捉迷藏,我最喜欢藏到她房间里的一顶极大的雕花的大衣橱里。轻轻地打开橱门,踮着脚爬上橱檐,小心翼翼的把鞋脱下,藏在橱子下,把橱门轻轻地关上,就没有谁能找到我了。衣橱里好香啊,一股淡淡的香樟味,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也很香,是我形容不出来的香味。曾经有两次我坐在里面竟然就睡着啦,就是这样。她也没有骂过我,反而抱着我到她的大床上睡,床也是雕花的。
她是小脚,走路的时候身子一摇一摆,耳环坠子也跟着一晃一晃,很好看。
她很少出门走动,坐着抽烟的时候较多,抽烟时,我就搬了小板凳看她,看她吹纸煤子,看她烧烟丝,看她咕噜咕噜地吸烟。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极小的年龄里就记住了她,尽管她那时已经是一位老太太了。
现在想来,大概是她的精致与优雅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