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了这些年的学,觉得学校里最有趣的就是课桌,那上面记载了“历届历代”各种各样人才的“杰作”,抛开破坏公物的罪名不谈,课桌是让学生大显神通的风水宝地,一批批的“奇葩”前赴后继孜孜不倦地在这里创造属于自己的文化,权当作宣布占有的标识,也成为后来人瞻仰的遗迹。
那时只要听说下堂课在公共教室上大家就会无比开心,往往到了地方坐下之后首先要参观的就是桌子上的各种留言,羡慕一把某某字写得超漂亮,八卦那些告白里姓名首字母的缩写究竟属于谁,猜猜把横斜的公式列的风生水起的是学霸的“神迹”,还是学渣的小抄。最喜闻乐见的还是那些带着小情绪的零碎小诗——也就是两三行十几个字,有原创也有从别人那借的,几乎都是酸溜溜夹带小伤感和与年纪不相符的惆怅,漫不经心写成的样子,明明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偏要做出“遗世独立”的姿态。欣赏完了也许大笔一挥再添点啥,甚至把桌上的问题回答一下,跟在论坛发帖子似的,还得装一把深藏不露的高人,说话半含半露的。
当然,不是课桌上所有的写写画画都是上课走神或者犯“文艺病”的产物,比如说高三时的座右铭。班主任李sir要求我们必须在桌子上贴纸条时刻激励自己,纸条的内容包括自己理想的大学和下次考试的目标。目标一般是上次考试排在自己前面那一名,李sir经常一手掐腰一手挥舞地训话:“你就把那个人写桌子上,天天看还不够,得把他拽到面前指着他名字说我一定会超过你,这样一个追得起劲一个赶得拼命。”出来成绩目标实现的人会欢欢喜喜揭去桌子上的纸条再贴一张,一个月的挑灯夜战奋力苦追的辛苦随着一张纸片都被丢尽了垃圾桶,而没实现目标的人会用手指抚上那个名字,默默励志。奋斗的日子里,想法总是简单而实际,战胜一个名字,就燃起一点希望,李sir大概想让希望的火花可以燎原。
至于理想的大学更是看得出一个人的性格,不是所有人都敢给未知定一个目标,有野心的人往往自信满满,只有他们敢写足以让人仰望的大学校名,因为他们更懂得求其上得其中的道理,在乎的是如何逼自己更优秀而不是别人的调侃和质疑。那年一个差生张狂而又倔强地把“北大”贴在桌上,每天早读发狠似的盯着这两个字背单词,课桌上的训练题多到要把他埋起来,他也不太爱说话,就伏在桌子上做题休息,偶尔发怔会不经意地在桌角那张纸上描摹,反反复复都是北大。虽然他最终考上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一本,但已经是一个奇迹,离校那天他没有太多的遗憾,只是在课桌旁静默良久,揭下纸条装进口袋带走了。一张纸几个字贴在手边,时刻被激发的勇气,也许人生就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毕业的时候李sir没说什么对我们的期望之类,只是说:“不论你们以后坐哪,桌子上的座右铭总是要有的。”
课桌镌刻着成长印记——小时候随手的涂鸦是童年五彩的梦;青春期酸酸的小诗是懵懂的青涩的骨朵;拼搏的日子里,总有几句话蕴含着无尽的力量,陪伴着只身奋斗的学子。时光在指缝悄悄溜走,只有这不变的桌椅见证人来人往,定格过往的风景。挥手作别之时谁不是在临出门前再看一眼熟悉的桌椅,将记忆收藏在心底。
夏风吹拂,毕业将至,这一季的梦想还未开花,下一次又是谁坐了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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