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入高中,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逐渐忘记当初自己有多么孤独,有多么想念那对蠢蠢的父母。这周再回去,他们总要在周五带我出去打打牙祭,母亲又不知廉耻地问我那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想我们呀?”我一阵恶寒,却也知自己没有想过他们,只是和室友嗨皮。我不愿回答她,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天出去,两台电瓶车,我坐在爸后面,想起以前老师叫我们读的“我想握住你的手”的范文,讲的就是爸爸。我虽然在读后感里扯了一大堆,但对于我自己,只是草率地糊弄过去了:“我还未察觉自己的爸爸哪里好,希望早点到达作者的境界。”从那以后,我就在找这样一个契机,我知道我的父亲肯定有好的方面,而我却看不到,我总是埋怨说我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父亲?把好的留给自己却把女儿打扮得不可见人?他真是糟透了!
后来看了《典范英语》里的一篇文章,说是一个父亲总告诉自己的儿子他多么爱他,强迫有足球天赋的他每天踢足球,这儿子腻了,倦了,又过了好长一会儿这父亲才反应过来,不再强迫他了。
……我试着想了想,也许父亲都是迟钝的。我的父亲也是,所以我们难以沟通。——我们都在寻找一个契机,那契机就像一扇禁闭的门,打开后我们大概就能谈天论地、遨游四海,我们会像知心好友一样,不再觉得拘谨。只是我们从未想过去打开那扇门。就像站在景山的小亭里看故宫人山人海,便不再想去那瞧瞧;那扇门很难寻到,就懒得再去寻找。就像我现在坐在我爸后面,沉默地,也不再搭话。
既然如此,一切都很明确了。那契机该是明确地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是我们不愿意打开罢了。母亲既已经试图去打开,或许时候未到,我就不想搭理她。可时候什么时候到?要等到我成年吗?要等到他们老去吗?要等到不知哪一秒他们就会离我而去吗?一刻都嫌晚,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所有人都沉默了,都知道我们需要一个契机。母亲试着去开,被灼烧了手回来。父亲和我面面相觑,假装门已经开了,往脑袋里填其他的东西,填满了,就不再去想。
父母是爱我们的,我们,即使现在有什么叛逆,不好意思说出来;就算没什么感觉,看了这么多关于爱的文章,体会了这么多爱,我们也是爱他们的。这又是一个更深的问题,爱是什么。
现在的我说,父母是故宫,人山人海的故宫,华美博学的故宫;我们是景山,因故宫人多而衬景山清闲,因故宫矮密衬景山高伟。当我站在故宫与景山当中时,自然不会选择去人多的故宫,转去景山上:我在高处看故宫,以为自己已经懂了故宫的一切——不就是一个巨大繁华的建筑群么?不就是历史悠久点么?
后来的我说,父母是景山,我们是故宫。我们会成为繁华的故宫,每天迎接来来往往的人群,小心翼翼地接待高官贵人,却忘记了身后的景山;有人在外给我拍照,身后有一座青尤的山,没有人会问那是什么山?只是看到我红砖橙釉的外壁,就感叹起来。我自己也是一样,自负了,就忘了。
爱是什么。景山在表达自己对故宫的观点时,没有怀疑过么?故宫得意洋洋时没有快要坠入深渊的紧张感么?有。就在那时。景山上的人走了下来,他得去故宫买张门票;故宫里的人走了出来,回头一看,啊,多么漂亮的山,为什么不去山亭里坐坐?景山是自然,故宫是人文,二者相辅相成。景山和故宫既不是同年同月生,也不是同年同月死,但在岁月流逝中,难免也会产生爱情。爱,是穿越恒古的,是难以表达的,是不需要刻意提示的。
我仍不知道那契机什么时候会出现——也许在我思考的时候,已经没有契机存在的必要了。我知道他们爱我,他们一定也知道我爱他们。这就已经很幸运了,这就已经让人感到满足了。一想到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躺在床上,一关灯,嘴角就挂着别人看不见的、最甜最美的笑容,安心睡去了。至于以后的遗憾,留给未来去品尝吧。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渐渐觉得寝室生活不孤独了,也终于知道母亲为什么问得如此不知廉耻了,还有好多好多事,都得到了解答。
一切,皆因爱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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