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奶奶带我和大妹从保定去广西的南宁市。记得是夜里上的火车,上车后就睡觉了。那会儿的火车速度慢,停靠的站点也多,三天以后才到的南宁。一路上,列车员对我们照顾得很好,到了南宁,把我们交到前来接站的父母手中才放心地返回列车。
父亲是建国前参加的解放军,后来随着部队一路到了广西。解放广西后,许多北方的干部和战士都想复员回家乡。见到这种情况,部队的首长不干了。在大会上,首长训话说,妈了个巴子的,你们都不想在这干让谁干?难道还让国民党回来干?老子告诉你们,不但你们自己要留下,还要把根儿留下!没有结婚娶媳妇的,统统给老子在这儿娶媳妇,就找当地的壮族姑娘!父亲就是这样留在了广西,也找了一个壮族姑娘,就是我的母亲。
父亲刚到广西的时候,好像只是一个排级干部,也被任命为县粮食局的局长。现在看粮食局无足轻重,但那会儿可不一样。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对于部队打胜仗,对于巩固新生的红色政权,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老首长曾对父亲讲过,老子把粮食局交给你了,你小子可别搞砸了!
这么看来,留下的都能弄个一官半职,可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愿留在南方?主要是水土不服。据说,当时有许多北方的干部战士身上都长疮溃烂,异常难受。多数人经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南方的水土,极少数实在不适应的,上级也会把他们调回北方。当然了,如今北方人到南方已经很少发生这样严重的水土不服情况。为啥?笔者认为,一是气候发生了较大变化,南方那种多雨、潮湿、闷热的气候特点已经不那么明显;二是南北方人员的交流越来越频繁,对彼此的气候也越来越适应。
还是言归正传。父母接我们出站后就上了一辆小吉普车,没走多远就有一条挺大的江河拦在面前。等了一会儿,有渡船过来,汽车直接开到了船上。后来知道了,这条大江就是广西著名的邕江。我的名字就和这条大江有关。父母给我起的名字是“邕生”,上小学后我嫌“邕”字难写,就擅自改成了“永生”。可能是父亲感觉这个名字也不错吧,就默认了。
邕宁县的粮食局建在一个小高岗上,后面就是波涛滚滚的邕江。邕江边上都是高大的椰子树,景色异常秀美。父母就在粮食局的院里住,只有两间小平房。那天晚上,我看到父亲在擦一把小手枪。我感觉好奇,就用手去摸。父亲严厉斥责道:小孩子不能乱动!父亲不让我摸枪,但我还是不解,怎么那儿的大人们都有枪?
后来我知道了,广西地处边境,民风彪悍,自古匪患就严重。国民党逃出大陆时,又在广西留下了大量的残兵败将,组成了多股政治土匪。据资料记载,广西境内的土匪最多时有四五十万,远远超过解放军在广西的数量。建国初期,解放军在广西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剿匪。但是,广西的剿匪工作一度很被动,土匪越剿越多,受到毛主席的严厉批评。广西方面诚恳接受主席的批评,认真总结了经验,吸取了以前过于宽松的剿匪政策,该关监狱的必关,该杀头的必杀,广西的匪患才最终平息。
匪患虽然平息了,但仍然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上级还是给有关的政府工作人员配备了枪支。后来我问过父亲,用没用过枪?父亲说,没用过,真要到了用枪的地步那就太危险了。
再后来,父母从广西调到河北,父亲的手枪自然也就上交了。父亲曾经说过,给干部配枪是特定时期的特殊待遇,不见得是好事,还是没有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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