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刚刚过去的一周,我常常因为想到一件事而偷偷啜泣,同一件事。也许是生理期之前的身心反应,疼痛本能地让人感到悲伤、愤怒,直至情绪失控;也许我真的对某个人某件事失望透顶,不想再挣扎不想再劝说的决绝与失落……
在书店看到一本书,楼下小黑一下又一下地叩着书说:“别让心态毁了你,你该看看。”我笑说自己还活着,同时庆幸有这样察觉出我情绪糟糕又从不拷问缘由的小伙伴,哦不对,是好朋友。
“我实在搞不懂一些人,随便认识的人就轻易宣称‘我朋友’,我做不到,所以很多情况下只说‘我同学’……”
“你别在别人面前把我说成你同学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别人面前说我是你同学,要说朋友,好朋友!”
在此之前,我与别人形容楼下小黑时,真的只是“我同学”,偶尔说成“朋友”,都会半信半疑地自我愧疚。我的朋友,是否把我当成朋友?
从来都是这样坚定又恍惚地怀疑自己,这是一场持久而不懈的灵魂拷问,答案已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折磨自己。
“你觉得我脾气好吗?就是,会不会有时候很奇怪,唉,虽然说了别人很多坏话,但回想自己,可能也是个奇葩。”
“要看和谁了,对我脾气好,对其他人不知道,但你微博上抱怨的,感觉你有点钻牛角尖。奇葩倒不是,毕竟你说的都在理。”
“也许我对别人,有些人,也很坏吧。”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不会从别人那了解你,我只会了解我面前的你,这样的你很好了。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觉得我也不会是对待人完美的人啊,还一个劲地不满别人。”我察觉出自己的病态心理,执着地通过倾诉自我救赎。
2.
队长和父母吵架,说了一句看似无情,又在意料之中引起很多共鸣的话。
“家里人”就是轻而易举能毁掉你幸福的那些人的总称。
队长,你微博被“家里人”看到怎么办?
就是让他们看到后然后滚远点啊。
很佩服队长的直言不讳,一直都是。我妈说,一些话要足够强大才能说出口,现在你只能等。所以我藏住所有的情绪,只为扮演一个正常的人。
倘若我永远站不起来呢,或者站起来时只剩下残破的躯壳,那时候,还有勇气说出长期以来想说的话吗?
怨念积的足够深,极大的可能是释然。我已经不再计较什么,就此从我的生命中滚出去,死掉更好。相比喋喋不休的彼此攻击,无视起码能获得一方的宁静。
不知是性别决定性格,还是后天经历造就这软弱的性格,很多事,哪怕过去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我都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想起。
暴力每分每秒都存在,不是身体,便是心灵。
小学一年级,是同学们对粉笔的好奇心浓厚的年纪。很多同学在课间拿着粉笔乱涂乱画乱丢。一天班主任生气了,抓住扔粉笔学生的现行,然后全班盘问。有一个女生,喊出了我的名字,我至今都记得,那个丑陋至极的女老师奔过来,把一只白粉笔塞进我嘴里的情形。来不及解释,或者懦弱的我,根本没想过还有解释这一环节。我敢发誓我只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过字,毕竟我对“粉笔黑板学生老师”这样的角色扮演在小学之前就得到了满足,那个被很多童年玩伴羡慕的黑板如今还在家里,红色的铃铛依旧挂在上面,写字的时候,会叮叮作响。
因为一个“心机婊”的指证,我便蒙受乱丢粉笔破坏公物的罪名,吞着白色的粉笔整整一节课。那节课,我没有咽一口唾沫,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白色的唾液沿着嘴角流下,我都没有咽。即使被体罚,也要保持最后的精致,那大概是我在那个年纪敢做的唯一抵抗。
以至于这么多年,我对老师这一形象,没由来地恐惧以及偷偷审视。倘若哪个老师对我很好,便会在家里念叨很久。“原来不是所有老师都坏,原来也有好老师……可惜我让他们失望了……”
我不能期望遇见的所有人都温柔高尚,毕竟我妈,也有对我关心不够的时候。
小时候牙疼,我告诉她,她瞥了几眼,说我“发虚”,就是装的意思。三天后我疼得吃不下饭,她才带我去打点滴。在邻居家玩,邻居奶奶非要让我在她家吃“下午饭”,我说我牙疼不吃,奶奶强制我吃。你知道那种盛情难却牙齿对上的瞬间吗,我后来直接吞的整米粒。
还有高中,我不愿意穿一双鞋去上晚自习,她直接在家揪着我的头发逼我穿,附带言语攻击:“你是婊子吗,你又不是婊子,哪来那么多要求……”我想邻居是在门后偷偷听着的吧,毕竟我出门时,若无其事地招呼道:“去上晚自习啊。”
还有很多冷暴力的时刻,我想这些经历也并不只我有,毕竟农耕文明里孩子是父母的私有财产。当然我不是记得这些过往,就满怀恨意。毕竟我妈的好,比这些糟糕时刻多太多,忘不掉难以原谅,也掩不了我对她的感激与愧疚。
愧疚什么呢?愧疚我的性别与不争气。
或许我的性别并不是她遭受不公与暴力的原因,性别只是爷爷奶奶露出人性之恶堂而皇之的理由。我不知道他们心疼自己女儿的时候,有没有等同身受地替我外公外婆想过,谁都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在别人家被欺负。
自私是人丢不掉的劣根性,并且永远没有自知。
而我爸呢,在所有关系里,扮演着愚忠愚孝的角色。所以我情绪失控,失望透顶。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不能教会那种超级蠢货做人的基本原则。他们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你告诉他原则,反而成了他眼里的傻逼。
3.
菜包对我说:“心在天堂,身在炼狱。”
“不想活了。”我与她玩笑。
“老子说的这么文艺。”她撇嘴。
我不止一次表达过厌世的情绪,却次次都有人及时出现,告诉我要乐观要坚强。记得有一次发一条消极的微博,很久不联系的高中同学在半夜不断地给我发消息,那一刻,我非常自责,觉得给他人增添麻烦,希望话题立即终止。
我的确很消极,但还没有消极到要轻易与这个世界诀别。毕竟那么多肮脏、扭曲、龌龊的人都活在伪善的皮囊下怡然自得,而我只是生错了性别。经年往复地折磨自己,累到爆又害怕自杀,熬不下去的时候最多想过什么时候才能自然死亡,就这样一天天熬着自己,熬到油尽灯枯,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那里是形形色色的人,情侣面对面坐着有说有笑,女孩矜持地细嚼慢咽,小卖部的老大爷单手撑着头,奔跑的男孩书包沉重……你看他们,谁的心里没点伤痛。
心在天堂,身在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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