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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读《饥饿史与饮食发达史》。
先看一段有趣的文字:
“曹丕得到西方进口的蔗糖‘石蜜’,便向东吴人炫耀说:‘南方龙眼、荔枝,宁比西国蒲桃、石蜜乎?’甘蔗榨糖技术是唐朝从‘西天’印度取来的真经。”
是不是很搞笑?不就是蔗糖吗,放到现在,超市里白糖、红糖、冰糖、啥糖没有,而且都不好卖。想那曹丕,贵为一国之君,弄了点蔗糖就嘚瑟开了,向东吴人炫耀说:你们南方的龙眼、荔枝,能比西方国家的葡萄和石蜜甜吗?要不要尝一尝?说着,脸都笑烂了。没办法,那时候交通不便,东吴人根本没听说过“石蜜”。物以稀为贵嘛。
在时间的推移中,中国的味道也一点一滴地丰富起来。这个丰富的过程,离不开中外饮食的互相交流,这个过程,或者可以说也是饮食全球化的过程。作为最重要的粮食作物,小麦来自西亚,玉米来自美洲。你爱吃火锅吗?注意看,火锅里那翻滚着的红艳艳的辣椒,来自美洲,是明朝才有的。你刚刚从锅里捞到碗里的土豆,从前叫洋芋,原产南美,也是明朝才有的。与土豆同时来到中国的,还有红薯,还有西红柿。此外,来自印度的黄瓜,茄子,来自欧洲的胡萝卜,来自波斯的菠菜,来自西亚和北非的蚕豆......就连最常用的调料葱和蒜,照样是泊来品。这,就叫洋为中用。早在盛唐之前,华夏便有了海纳百川、吞吐天地、啥都敢吃的气度。
你知道元代以前老百姓吃什么菜吗?东寒菜。赵教授说的。
去年寒假,陪外孙女背古诗。有一首汉乐府曰:“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都知道是一首励志诗,很少人知道什么叫葵。葵,就是东寒菜。也就是说,早在汉代就有东寒菜了。这一吃,竟吃到了元代,难怪李逵武松等梁山好汉,口里会淡出鸟来。
“从宋到明,副食领域发生了一项有趣的变化,老百姓的当家菜从葵(冬寒菜)变成了白菜、萝卜。元代以前,葵一直是华夏民族最重要的蔬菜。”
东寒菜现在还有,属绿叶菜,常用来下面,烧汤。用得不多,让面里汤里有点绿意,开眼,开胃。东寒菜剐油,也可以用来减肥。至于萝卜白菜,家常得不能再家常的东东,在元代以前,你家里如果有一棵,一条街的邻里恐怕都要来看稀奇。
再说主食。
“隋统一之后,稻米在北方仍然是稀缺物资。陈的散骑常侍徐孝克入隋,居关中,徐母患病,‘欲粳米为粥,不能常办。母亡之后,孝克遂常啖麦。有遗粳米者,孝克对而悲泣,终身不复食之焉’”
徐孝克官居散骑常侍,从三品,相当于副部级干部,算得上高干了。徐母于病中想喝点白米稀饭,只能偶尔喝一点。母亲去世后,徐孝克便经常吃麦粒。有人送他大米,就对着米放声大哭,表示一辈子都不吃白米饭了。
从古到今,大米都是细粮,直到改革开放。
如今城里人以菜为主,主食吃得越来越少,同时吃得越来越挑剔了。吃大米得看产地,要么泰国香米,要么东北大米。东北大米还得是五常县的。
饮食的发达,殊为不易。赵冬梅总结道:
“日常生活的变化常常需要跨越几个世纪才能逐渐完成,所以时间尺度必然会拉大,讲述视角必然会宏观一些。倘若一定要跟朝代挂钩,可以把宋朝视为华夏饮食文化的初步成熟期,在宋朝,我们能够想象的华夏饮食的基本特征,除了辣椒基本齐备:炒的技术已经产生;“油盐酱醋茶”,滋味完备;餐饮业繁荣,酒楼茶肆鳞次栉比,南食店、北食店、川饭店,风味各异。北宋东京饮食文化的概貌,与今天世人所熟知的中国饮食,几乎无甚差别。”
这么说宋代以后,主要是推陈出新了。八大菜系以及数不清的私房菜、家常菜构成了《舌尖上的中国》。肯德鸡,麦当劳,日料,韩料以及印度料、尼泊尔料,泰国料等等,世界各国的美食在华夏同样大放异彩。
“——多少我们自以为纯粹的中国味道,其实是历史时期的外来风物。人类的饮食和而不同,包容与开放才是美味之道。”
是啊,饮食的多元化源于包容。正所谓:萝卜白菜,各人所爱。
由饮食想到了其它。想到了爱国与狭隘。
有朋友义愤填膺地说:为什么要过圣诞节?
我说:你为什么不坐骄子要坐汽车?为什么不用算盘要用计算机?为什么要坐沙发不坐太师椅?为什么要吃小麦、玉米、土豆、黄瓜、西瓜、西红柿?
2021年11月10日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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