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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哥仨明天中午12点半到,山航的航班,你能不能去接机?”
“没问题,我和森林去接。”
我一口三鲜馅饺子下肚,朝对面的森林先生说:“姐来电话了,让明天去接机,我三个表哥要来看老爸。”
“他们怎么知道了,不是说好,不告诉他们吗?”森林一口白酒下肚,咂巴咂巴嘴唇问。
“谁知道哩,等我明天见面问问姐。估计是她和三表嫂说了,她俩关系不错,隔三差五唠嗑,要不然怎么能随时知道姑和姑父的近况。”
收拾完碗筷,坐到沙发上,我拿起手机准备继续看《哈利波特》第六部,“今晚早点睡啊,我带头。”
“明天中午接机,你着啥急。”
我无语。算了,不强求他了。森林自己说,他睡足五个小时就行。我不行,必须得8个小时,才能睡饱。
次日11点50分出门。我家离机场不远,20分钟车程。车窗外,一晃而过的路边花,开的摇曳生姿。浅粉、深粉、浅黄、深紫、纯白各种颜色的花,从我眼前闪过。看那一簇又一簇五彩斑斓姹紫嫣红的花朵,这正是它们盛开的花期,似有似无的淡淡花香飘过,我在心里发出一声轻叹。
老爸的花期已过,垂暮之年倒下,31天的昏睡,令我们猝不及防。
3月23日清晨6点半,我尚在睡梦中,被手机铃声惊醒。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时,哥和姐围在老爸病床前,护士正在给老爸埋针管,准备输液。
急诊大厅值班大夫说,不能确定老爷子具体发病时间不能打溶血剂,必须确保在四个小时内发生血栓才能打溶血剂,否则容易大出血,这个风险,哪个大夫也不能承担。
我把目光转向哥:“老爸几点喊你的?”
“也就6点多钟,我也没睡醒,就听老爸在里屋喊,等我起床,就看到老爸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
“我想冒险给老爸打溶血剂,赌一把,你俩同不同意。”
哥,姐都没说话,冲我点点头。
老爸打了溶血剂后,从急诊抢救大厅,转到神经介入科危重室,等待CT检查结果报告。
CT检查报告显示,老爸右脑大面积脑梗。治疗方案分积极治疗和保守治疗两种。
积极治疗,做开颅手术,清除脑内血肿等;保守治疗,打吊瓶消炎,化痰。
医生说,80岁以上老人都不建议做开颅手术。更何况老爸已经93岁高龄,更不建议做。此刻的我们只能听从医生的建议,选择保守治疗。
老爸挺过脑梗发作的3-5天危险期,在医院平稳度过11天后,按医生要求不得不出院。
外甥女给联系了安宁医院,老爸靠吸氧机,营养液平稳度过转院后的20天。我们也一直不确定老爸到底还有没有意识,给他吸痰时,他会紧紧抓住你的手。没有外界刺激的时候,他一直闭着眼睛睡觉,偶尔睁开眼睛也是无神的。医生说这是植物人症状。只能躺在床上,由别人护理和照料。
在往安宁医院疾驰的车上,我向三位表哥说完老爸发病过程。忽然意识到我的语气竟然如此平静波澜不惊。
我是老爸最宠爱的小女儿,眼看着他躺在病床上,靠吸氧机和营养液维持生命,双颊日渐凹陷,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我心有不甘,为什么老天爷不能给老爸一个体面。
大表哥说:“二舅睡一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算是一个好的结局,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痛苦,难受的是家里人。你们应该考虑,怎么安排二舅的后事,总这么昏迷着也不是个事。”
医生对哥说:“别家医院一对父子俩,父亲的病症和你父亲相似,儿子是医生。儿子亲手把父亲的鼻饲管拔掉了,父亲半个月之后走了。”
大表哥和医生的暗示,我们都懂,却下不了手去拔管。虽然每个人最终都逃脱不掉向死而生的命运。
此刻,理解了加缪《局外人》中的一段话:
在村口,护士代表跟我说了话。她的声音奇特,抑扬顿挫而又颤悠发抖,与她的面孔极不协调。她对我说:“走得慢,会中暑,走得太快,又会汗流浃背,一进教堂就会着凉感冒。”她说得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人这一生,时常面临左右为难的时刻,怎样选择都无解。
那个春意盎然的午后,青岛哥仨完成了他们的心愿,见了老爸生前最后一面,当晚返回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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