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君平躺在龙榻上,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他此时的内心犹如烈火烹油般躁惶不安,朝堂重臣在殿外跪侯多时,目下仍旧没有传来镇压护国军功成的捷报。
在如今朝堂动荡之时,他必要保住褚位后续有人。眼下武瀛已然不成了,退而求其次,宁愿让二世子仲达承袭帝位,也绝不能让他最不看中的茝兰有了可乘之机。在燕云君心目中,大世子武瀛心智纯良,是承袭帝位的最佳人选;二世子仲达谨慎老成;三世子可颉任意胡为惯了,断不可担负重位;四世子茝兰的母亲姬妃善妒骄横,与朕一向不睦,留置冷宫抱狂而亡,茝兰对自己焉有不恨之理!更何况茝兰自幼不与之亲近,他的内心就像蒙上一层冰冻般让人猜想不透。
他呼呼地喘着粗气,襄阳侯何广被传进内殿近侍。
“陛下!臣何广跪侍陛下,您感觉好些了吗?”何广眼见燕云君已近弥留之际,忽而悲从中来,哭泣道。
燕云君更觉气堵声塞,他恐自身撑不住多久,慌命何广取来御旨丹书。
何广端着砚桌,跪在床前,安福海小心地扶起燕云君。
他执拿御笔,欲在丹卷上写下传袭遗旨。不料,护国军众臣忽敕敕地闯殿而入,不一会儿,就将燕云君寝殿包围得密不透风。
为首的骁骑营总领沈浪,他身穿铠甲,腰挎兵器,快步走至燕云君榻前,一抱拳回禀道:“臣沈浪拜见大君,刚刚接到密报,有篡权辱国之辈惊扰圣听,不能行安邦定国,有幸百姓之大事。今日臣领护国军千人,与陛下共同斩杀佞臣!”
说完,只见沈浪抽剑舞臂,一道寒光划过燕云君眼前,手起刀落,何广的人头滴零零地滚到一边。
燕云君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脸色潮红,胸口仿佛被千斤重石压着,沈浪凶狠的目光扫荡过他面前,却未有丝毫的收敛。
他知道一切都晚了,护国军攻城略池已将御林军全部拿下。护国,护国,看来要护持改换门庭的国家了。
燕云君的手垂在床边,他的所有气力仿佛都被抽走了。
四位世子中除了大世子武瀛依旧昏迷不醒外,其他三位世子全都跪在殿内,等候大君的临终召命。
先是二世子仲达跪在父王床前,哭得肝肠寸断。
燕云君看着他,虚弱道:“孩子,父王不能亲眼看着你重整朝纲……实在是心痛啊。你是一个让父王……放心的孩子,以后更要……谨慎豁达,照顾兄弟的责任……落在你的肩上了。”
仲达世子深拜父亲,泣道:“儿臣谨遵父命,今后一定深耕政务,为社稷百姓努力,与兄弟和睦关怀,请父王放心。”
“好……”燕云君感到大限已到,合了合眼睛以作休息,然后用那双视线已然混沌的眼睛看向跪在远处的茝兰,并招招手道:“茝兰,请离朕进一步说话。”
仲达拿袖擦了擦眼泪赶忙退避一旁。
接着茝兰跪在床前行叩拜大礼,轻声道:“陛下,请讲!”
燕云君直着眼睛看着他,像是要看破他的内心,用力道:“朕……用血泪守住的龙椅,一想到……要传位给你这样的人,就觉得气氛异常……实在无法安心地闭上眼睛……想到你会因为……对朕的怨恨而欺压品性和善的三位世子……朕很是担心啊……答应我……你……要辅佑兄长!”
茝兰俯下身,面对面着燕云君,低语道:“陛下,这可不像请求啊,要用眼泪哀求,用手变成脚地乞求才是啊。”
燕云君一时间气逆于胸,瞪起双眼,欲起身怒道:“你这家伙……呃呃……”他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臂扳住茝兰的脖颈,竟然艰难地坐了起来。燕云君因盛怒而面目狰狞着一句一顿道:
“好啊……我会好好看着你的……你的世界会成为什么样……你……你会怎么做……你这个……不像样的家伙……”燕云君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怒视的眼神渐渐地失去了光芒,嘴里呼出最后一口气,接着就断气了。
他扳着茝兰脖颈的手臂垂了下来,身体重重地倒在了茝兰的臂弯里。茝兰终于流出了眼泪,他拼命地咬着牙,紧紧地抱住了父王的身子。
他将燕云君轻轻地放回卧榻上面,接着匍匐于地叩送父王。
宫殿内外漫天哭声响起……
一代叱咤风云的燕云君,他的生命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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