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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进纽约上东区贵妇圈,不把人当人看是基本配备

闯进纽约上东区贵妇圈,不把人当人看是基本配备

作者: wlrowg鲜肉月饼 | 来源:发表于2018-12-31 09:20 被阅读2次

    从地理上来看,上东区和西村只相隔几英里,我家只不过是从城市一角,搬到另一个角落,听起来没什么。

    然而从社会的角度、文化的角度,以及从心理层面来说,上东区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我第一次到转角的杂货店时,发现自己穿得实在太随便,居然套上牛仔裤和木屐鞋就出门了。杂货店里所有的女人都盛装出席,花枝招展,虽然那只是一个平日周二的早上十点。所有女人仪态端庄,靴子一双不晓得要几万,喀什米尔风衣上的钮扣亮到刺眼,飘逸秀发充满光泽,连购物袋都美到不行。

    就算躲进新家那栋建筑物,也无法让我感到更轻松、更自在,或是更友善。我们一家人搬进去的时候,住户正在吵是否该强制规定,用婴儿车推孩子的人,只能搭乘平日用来载包裹和垃圾的货梯。显然某几位邻居认为,客梯是给所有人用的,除了小孩;但狗可以用。

    这栋大楼的狗穿着喀什米尔毛衣与皮衣,狗链上点缀着珠宝,狗主人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老祖母、手上戴着巨大钻石的年长贵妇。一天下午,一位雍容华贵的年长女士走进电梯,手上有我这辈子看过最大颗的宝石。我偷偷问电梯服务人员:「那是真的吗?」对方被我吓一跳,扬起眉毛小声回答:「我想是真的,而且她有好几颗。」

    我知道就算是在上东区,也不是每个人都过着幸福的伊甸园生活。夏娃也有等级,分为贵妇、有钱贵妇与超有钱贵妇,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超有钱贵妇最精雕细琢,最美,而且一般生最多孩子。

    我第一次看到带着一群孩子出门的贵妇时,吃惊到脑子当机。那是一个身材小巧的棕发女子,发型完美,服装完美,身边带着两个保姆,拖着六个孩子走进一家顶级童装店。几个孩子扭来扭去、闹脾气不肯试穿的高级衣物,一件大概都要好几千美元。我看着他们,心想其中几个会不会是前妻生的?一定是的,对吧?不对,错了。她离开后,店员告诉我,那些孩子全是她亲生的。她是家庭主妇,老公事业做得很大,家里有很多房子,还有很多店面。这样的女性在我的新栖息地有很多,她绝非特例。

    很快的,当我看到生一堆孩子的家庭时,开始觉得没什么──到处都是这种家庭。以前人家说两个孩子恰恰好,但这里则是三个孩子恰恰好;别人是三个孩子不嫌多,这里则是四个也不嫌多──以前大家听到有人生四个都会愣住,但在上东区这种事没什么。这里生五个小孩的人不是疯子,也不是因为宗教因素才生那么多──生五个只说明了你很有钱。生六个的话,显然整栋楼都是你家的,或是你有私人湾流机。

    孩子很多,爸妈的钱也很多,但学校就只能收那么多学生。在上东区这个丰饶之地,有些东西却极度难以取得。在上东区变异的生态,无法把孩子送进贵族学校,就跟被食物链的掠食者逮到一样恐怖。对我们来说,进不了好学校,等于是被美洲豹吃掉。

    ***

    女人大呼:「妳忘了?」「忘了」这二个字,被用高八度的音量喊了出来。

    她的语气充满斥责与难以置信,态度不可一世:她知道自己手中,握有别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取得的东西。我原本还以为,因为我和先生确定以后一定会把儿子送进公立学校,所以不需要为了未来可以进高级的私立学校,先在托儿所卡位;但没想到在上东区,抢托儿所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不管是普通的,或是「顶级的」,通通都一样。

    不把孩子送进托儿所不行,因为大部分的人坚信,孩子在上幼稚园之前,必须接受正规的学前准备,练习社交,赢在起跑点上。

    电话上的女人逮住我的心理,我坐在家中就被掠食者捕获了──我很焦虑,希望才没几岁的儿子能有美好未来。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血压不晓得飙高到多少──我觉得心脏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我深吸一口气,再次解释为什么自己忘了申请托儿所。这是今天早上第三次了。

    我知道,我知道,怎么可能忘,但我们家最近才刚从下城区搬过来。那里的规定比较不一样,最后申请日期比较晚。我哀求电话上的女人,如果她能透露花时间解释下去有没有用,我将感激不尽。如果有用,如果她愿意怜悯我,我将立刻冲过去领「圣袋」──装着报名表及格式说明的大型牛皮信封袋。申请学校的父母必须写一篇作文,说明自己为什么想让孩子念该所学校。有的时候,圣袋甚至会附上推荐信格式。我不断说:非常、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还抽空听我讲话,真的,很抱歉我带来这么多麻烦。

    然而我真正想讲的真心话(不只是对这次接电话的人,而是对每一个接电话的人),其实是:「为什么你们要高傲成这样,故意刁难人?!」只是托儿所而已。我知道,孩子太多,入学名额太少,这些我全都懂,但托儿所应该是个让孩子吃全麦饼干点心,用手指沾颜料画画图,围在一起玩游戏的地方。那个地方理应温暖和善,可以让孩子享受动手做的乐趣,还可以交朋友,念故事。电话上的女人是学校和外界的窗口,难道不应该有礼貌,乐于助人,就算打电话过去的人搞不清楚状况,问了过于天真的问题?上东区不是这么一回事,显然让小朋友有地方玩游戏是严肃到不行的一件事,要花很多功夫。不论是申请学校或是替孩子找玩伴,事事都有一套正规程序,有自己的规矩,关于学校我还有很多得学的地方。

    上东区的女性告诉我事情该怎么做的时候,有时她们似乎长出深色羽毛,尖锐鸟喙,以及鸟类冷酷无情的双眼。好吧,其实我想起英国鸟类学家戴维.拉克(David Lack)研究的母鸟。拉克在二战过后研究英国乡间鸟类的育儿模式,他的研究结果打破了人们对于母爱的美好幻想。

    不太明智的鸟妈妈会喂食整窝的小鸟,比较聪明的鸟妈妈也可能整窝都喂,但它们会看情况,放任体型较大的孩子,把体型较小的孩子挤出窝外,或是看着它们啄死自己的手足。聪明的母鸟甚至可能干脆放弃整窝雏鸟,等下次繁殖季节来临时,在果子较多的地方,和更身强力壮的配偶再生一窝蛋。

    拉克发现,母鸟若要成功带大下一代,除了要愿意牺牲奉献养育孩子,有时也得「节省母爱」。聪明的鸟妈妈精打细算,每天依据生存条件「做着为人母的算计」。赫迪等研究演化与灵长类动物的学者很快就发现,不管是人类或其他非人类的灵长类动物,都会打同样的算盘。

    上东区的妈妈有能力扶养自己的每一个孩子,而且还能大量提供所有孩子食物、关爱,以及Bonpoint 生产的顶级法国童装。不过那并不代表上东区的妈妈没有自己的育儿策略,她们就连受孕日都打过算盘。

    在温暖、懒洋洋的夏天生孩子,应该不错吧?暑假是父亲比较好请产假的时候,而且每年孩子过生日的时候,都可以在户外办派对,举行野餐,吃蛋糕,听起来很棒对吧?这位姐妹,妳错了!生日在夏天一点都不好,尤其如果是男孩更糟。

    人们的逻辑是这样的,小男生比较活泼好动,比较不听话,而且发展动作技能的时间比女孩晚,因此最好「大一点」再入学。美国南方人喜欢让男孩晚读,这样孩子入学的时候体型就会胜过别人,比较容易被选进运动校队。纽约人喜欢让孩子晚读的原因,则是为了让孩子重要的大脑和认知发展胜过同学。

    理论上学校每个年级招生时,只收八月以前出生的男孩,我儿子是七月生的,差一点就要隔年才能入学,但还在期限之内;不过嫂嫂说,学校的官方期限是八月,但其实是五月,而且他们比较喜欢收十月出生的孩子。

    也就是说,我不只太晚才开始申请托儿所,还在错误的月分生下性别错误的孩子。我向一个刚认识的妈咪请教托儿所的事,她惊呼:「天啊,妳不但还没申请,而且儿子还生在糟糕的月分?」另一位妈咪在儿童游乐场当着儿子的面,也说了同样的话,儿子大哭:「妈咪,我的生日为什么很糟糕?」我安慰他:「亲爱的,没这回事。」但那是句谎话。我这个做妈的人,让我们母子俩身处于出生的月分的确分成「糟糕」和「不糟糕」的世界,但这下子也顾不得了。依据所有妈妈的说法,我得现在、立刻、马上打电话给托儿所,所以我打了。

    ***

    儿子要进托儿所之前,得先通过书面申请、双亲面试,以及先在学校「试玩」。虽然我很晚才开始申请,英嘉和嫂嫂打电话请朋友帮忙之后,我还是拿到申请表。

    我花了几天时间在上东区东跑西跑,搜集简章,然后开始写作文,向托儿所说明我家宝宝的特殊长才、他的优缺点,以及他是哪一种类型的学习者。我实在很想写:「鬼才知道,他才两岁!」不过当然不能那样写,我只能不断用头敲墙壁,希望想出还算得体的答案。

    填完申请表后,接下来是「试玩」,但我都称之为「海选」,因为那才是真正发生的事。托儿所会把试玩的时间,安排在孩子午睡的时段,我实在想不透为什么要那么做,除非学校真正的目的是尽量排除「不合群」的孩子。你的孩子是否因为太累,在玩具厨房里闹别扭?或是打了游戏桌旁其他孩子?不专心听故事?那就恭喜了,祝你下次好运。

    我永远忘不了某次的「试玩」。那次现场放了一个吸引所有孩子目光的玩具──一个颜色鲜艳、上面有旋钮、灯光和按钮的游戏烤箱。一旁还有几个没那么起眼的玩具。这是托儿所的招生人员设下的大风吹游戏,他们想看,一群累坏的宝宝在面对他们的年纪还不能处理的考验时,会有什么反应。换句话说,在没有奖励的情况下,他们能否在特定情境中依旧排队,延迟享乐,压抑住自己受挫的情绪?

    儿子等啊等,都轮不到他玩,眼看就要哭起来。其他的孩子互相推挤,也推了儿子,现场的「试玩」一团混乱。儿子哭了出来,我气坏了,受不了这种实验,站起来安抚他(托儿所永远不会告诉家长该坐在哪里,也不会告诉他们在这种愚蠢的「试玩」活动时,他们应该做些什么,因为你一头雾水时的表现,也是他们的「评估」项目)。当时我真希望,好吧,我现在也希望,可以把那些所长关进十八层地狱。凡是无缘无故给两岁孩子压力,折磨满怀希望、紧张又脆弱的母亲的所长,应该通通关在同一层。

    每次我去接受这种折磨时,现场盛装出席的妈妈们,也都紧张兮兮,处于崩溃边缘,深怕孩子出错。我们自己也知道,家长也是托儿所测试的对象。你可以感觉得到,那些学校人员看着众家母亲坐立难安时,他们得到快感。他们掌控着人脉,有权选择哪个家庭才能入学。小小孩们谁会被挑中、谁会被淘汰,全要看他们的心情。你们这群有钱有势的女人,落到我们手里,还不是一样。

    但我能怎样?其他妈妈又能怎样?我们只能任由托儿所宰割。感觉得出来,那些托儿所的人,很多眼睛长在头顶上,盛气凌人,但事实上他们只是一些小人物。大家之所以都得求他们,完全只是因为托儿所不足,僧多粥少。

    儿子要到嫂嫂孩子念的那间高级托儿所试玩时,我们决定还是让先生带儿子去比较好,因为他是个非常冷静沉着的人。先生说,那间托儿所的所长,大概是全曼哈顿最有权势的人,也因此是全世界最有权势的人。说完后,我们两个人都笑了,不过这不完全是玩笑话。那天我手指不断敲着桌面,焦急等待老公和儿子的面试结果。电话响起,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摔下椅子,老公低声告诉我:「我想跳下窗户。」我心一沉,尽量用最不歇斯底里的声音问:「怎么了?」

    老公说,儿子试玩的时候,托儿所的所长也在。所长和所有的小朋友一起玩培乐多黏土,一起画画,一起说话。玩到一半的时候,儿子想要引起所长的注意,叫了她好几次,但教室太吵,所长没听到,儿子竟然打所长的手臂(虽然只是轻轻地),大声说:「嘿,我在跟妳講话!」

    我至今都不明白,儿子最后是怎么进了那间托儿所,我从来没问过原因。我和老公想,大概是嫂嫂的影响力吧。虽然那是一间人人抢的托儿所,但那间学校非常重视关系。

    ***

    我和老公因为儿子进了一所「好」托儿所,欢天喜地,简直是灌篮成功,或是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知道最好不要到处跟别人讲这件事,免得像是在炫耀,但我道行不足,我其实很享受其他妈妈嫉妒的眼神。每次别人问儿子念哪间托儿所,我回答后,大家都很羡慕。能进那间托儿所,简直像是拥有一间透天厝,一颗大钻石,或是在汉普顿海边有别墅,那代表你很有人脉,很有办法,你的孩子等于是进了「一流学校的直升班」,你完成曼哈顿人的美梦。

    但我每天把儿子送到学校后就开始哭,我哭不是因为儿子走进教室的景象让我太感动,也不是因为放开儿子的手象征他长大了,更不是因为当妈的人偶尔有心酸的时刻。

    不,我哭是因为其他妈妈有够坏。我向老公还有下城区的朋友抱怨时,都叫那群妈妈是「可恶的贱女人」。

    那些妈妈站在走廊上时,各自站成一圈一圈,头低低的,不停窃窃私语,说着闲话,还不时偷笑。所有人似乎「以前就认识」,而且都穿一样的衣服,昭告天下她们是同一国的──下雨就穿Burberry 雨衣,天冷则穿时髦羽绒外套。她们脚上的浪凡(Lanvin)包脚平底鞋,或是高到不行的高跟鞋,都让人知道她们「有司机接送」,不需要走路。

    她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其实可以偶尔抬头和我打个招呼,但她们几乎从来不开尊口。每天我都提早到学校,以避开想钻个地洞躲起来的感觉。我向其他妈妈打招呼的时候,她们视若无睹,就好像我是透明人。我只能尴尬地一个人站在一群人旁边,没人理我。每天教室门一开,我马上把儿子送进去,说再见,然后立刻转身离去。站在走廊上时,我总是感到怅然若失,心中纠结。除了当隐形人让人不好受之外,最严重的问题是,我和老公完全无法帮儿子找到玩伴。

    孩子放学后,父母得替他们找到玩伴,约别的孩子一起玩。我和老公努力安排,传简讯,写电子邮件,打电话。我知道其他妈咪和其他学校是怎么做的,但我的简讯,我的电子邮件,我的电话,我传给儿子同学妈妈的讯息,从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更糟的是,我在走廊上直接问她们的时候,她们通常会顾左右而言他,有时则会瞪大眼,和一旁的朋友使一个会心的眼神,无声地说着:「我的天啊,妳相信吗?她还不懂吗,有够尴尬的!」每一天,其他妈咪继续当我是透明人,我才知道,在她们眼中,我和儿子是下等人,不能一起玩。我心烦意乱,陷入无比的低潮。

    在被排挤的那段期间,我的身体变得不是很好──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恍恍惚惚,觉得脱离现实,脑子和身体分家,接触不到身边的人。一天晚上,我告诉先生这件事,然后才想起自己以前念书的时候,读过这种症状。我碰上了文化冲击──人类学家、国外的交换学生,以及进入贵族大学的穷孩子,都被这种症状所扰。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不再一头热想融入,而是默默观察。我虽然是个不安、打不进圈子的母亲,但同时也是社会研究者。既然如此,那就开始研究吧。

    在一旁观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根本没有人要跟我讲话。我观察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学校外头总是有一堆开凯迪拉克的司机在等着,而且每个母亲都穿得非常正式,虽然她们似乎都没有在上班。每个人都赶着去我不知道是哪里、但显然很重要的地方。打扮最隆重的人──脚踩厚跟靴或恨天高的那些人──她们把孩子送进教室后会大喊:「等会儿见!」我心想,她们一定是要到一个讨厌的地方会合。

    搭电梯的规矩是保持安静。某天早上,我因为送完孩子后要开会,所以没套平日的牛仔裤和薄上衣,头发也没绑成马尾,而是穿得较为时尚,头发也整理得比较有型,还画上淡妆;结果碰上两个一身装扮无懈可击的女人瞪着我出电梯,她们摆着臭脸,其中一人嘀咕:「那女的谁啊?」我头皮发麻。这是一个秩序颠倒的世界──学校的重点不是学生,而是学生的母亲。母亲们忙着抛出飞吻,与闺蜜亲密交谈,有时还不忘互捅个两刀。孩子则是母亲时髦装束的一部分,有如装饰品或配件,挂在妈咪结实的手臂上。母亲是一种让人可以炫耀的身分,能聊天的好友情谊则是稀世珍宝,只有少数几个人才配得上。

    我发现那种你说哈啰时,最不肯打招呼、离谱到直接转身走人的,大多是上流社会的名媛。我在时尚杂志上认出其中几人。她们的老公是报上会报导的有钱人,或是我在广告业工作时知道的大人物。还有是的,我很快就发现,这些贵妇甚至不太和彼此说话,她们集中心力,只把力气用在争抢可以和某一、两位或三位妈妈说话的特权。我在心中把她们抢夺的对象,定位为位阶最高的女性──那些女性显然财富比别人多,脸蛋比别人漂亮,表现比别人杰出,还有最重要的是,她们全都嫁给比所有人成功的成功人士──女人先生的地位,是最重要的评判指标。

    先生觉得我大惊小怪,夸大其词,一切只不过是女人家的小心眼​​。有一天,我又告诉他,我送孩子到学校时发生什么离谱的事,他说:「拜托,哪有可能那么严重。」于是隔天我让他自己送孩子上学。那天他第一次见识到那群女人的恶行恶状,高呼:「那群女的脑子有什么问题?我跟她们说早安,她们连理都不理!」我幸灾乐祸地回答:「早跟你说了。」

    老公铩羽而归后没多久,某天儿子放学后兴奋地告诉我们,他的朋友泰纱邀他一起出去玩──他们要搭她家的私人飞机。我本来觉得这个邀约有点奇怪,也太奢华了吧,结果保姆莎拉告诉我,在儿子的学校,每个人都有私人飞机。儿子接到邀请,是因为每个孩子讨论自己的哪架飞机有什么优点时,只有儿子一个人说家里没飞机。泰纱因为可怜儿子,才邀他一起搭飞机。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但至少这是个开始,儿子做得比我好,已经有朋友了。

    ***

    每天早上,我坐在长椅上,看着其他妈妈接送孩子上学,祈祷儿子和我能找到真正的玩伴。我想到脆弱的母黑猩猩和她们的孩子,也想到几年前我选修灵长类动物的社交行为课时,读过有关东非狒狒的研究。

    东非狒狒群组成阶级严明的社会,位阶最高的母狒狒享有一切好处──比较好吃的食物、比较安全的睡觉场所,比较优秀的雄性「友人」与保护者。位阶较低的母狒狒,显然也会想分到一点好处。她们可以试着在东非狒狒的社会中「抬高自己的地位」,方法是想办法服侍位阶高的母狒狒,帮忙照顾她们的孩子。

    位阶高的母狒狒会一而再、再而三赶跑趋炎附势的低阶母狒狒,打她们、揍她们,甚至经常用危及性命的方式,攻击想当保姆的低阶母狒狒。但最后,高阶的母狒狒依旧会让其中一只低阶母狒狒如愿以偿,允许她成为「代理母亲」(allomother)一段时间。高阶母狒狒刚生下的孩子或年幼的后代,将因此多了一位照顾者。低阶母狒狒得以成为保姆后,就此被高阶母狒狒「接受」,毕竟她们替女主人办事,女主人有人帮忙顾孩子,更有机会帮自己和孩子找到更多食物,更能适者生存。

    此外,帮忙带孩子的低阶母狒狒可以「保姆凭子贵」,仗着女主人的地位,在群体中获得更多势力、更多保障。位高权重的母东非狒狒,藉由允许其他母狒狒当代理母亲,把自己的权力分给其他低阶狒狒。

    我和众多的非人类灵长类动物一样,加入另一个团体后,被压在阶级最底层,要不是被当作可疑人士,就是被无视或骚扰。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吼猴,因为年轻的母吼猴移居他地时,会挤下原本的高阶母猴,一下子登上最高位。但可惜我显然是狒狒,在狒狒的团体中,新来乍到的母狒狒地位最低。新狒狒要是无法和中高阶的狒狒结盟,她和孩子的生活就惨了。

    我知道一旦我和儿子被排挤,只要还住在上东区,我们的地位就很难变动。我不想让儿子在学校成为没朋友的人,不希望我们母子俩被拒于门外,尤其是儿子不能落入这种命运。我不断想办法融入,虽然心里很受不了,还是在学校大门拼命向大家微笑。但虽然我观察了很久,却依旧找不到打入群体的方式。

    最后,上帝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救了我。但要是我把以前学过的东西记牢一点,我原本可以在上帝救我之前,就先扭转自己的命运。许多人类以外的母灵长类动物在身处困境时,就是靠这一招拯救自己:透过引起高阶雄性的注意。

    有一次,儿子班上势利眼的妈妈们,办了一场阶级严明的鸡尾酒会,结果儿子某个同学的爸爸暧昧地跟我调起情来。那位爸爸很有礼貌,人很聪明,有一点浪荡子的味道,和我还正在努力习惯的严肃上东区金融人士很不同。那天,老公待在家照顾儿子,派对上的其他妈妈又忙着跟彼此说话,我一句话都插不进去。来了这位很好聊的爸爸之后,我们很自然地攀谈起来。我后来才知道,这位爸爸的家庭背景是曼哈顿某个银行帝国,他母亲的权势与财富如母猩猩菲洛,不管是在学校或是儿子班上,都属于「非常顶级的最高阶层」。隔天我送儿子上学的时候,他在一群妈妈面前提议我们的孩子应该一起玩。他问:「星期五可以吗?」我说好。

    他离开后,一个比较友善的妈妈眼睛瞪得大大的,偷偷问我:「妳是怎么办到的?我已经试了好几个礼拜,想让孩子和他的孩子一起玩,他都不肯答应!而且我爸妈还认识他爸妈,他们以前都住威斯特彻斯特郡。」我耸肩,建议她下次可以和那个爸爸一起喝一杯。

    从那天起,我要邀人和儿子一起玩便畅行无阻,儿子开始每周固定和首领的儿子玩,也因此能和首领儿子的朋友一起玩。首领的朋友们──和首领一样有钱有势的父母,也因此开始愿意和我做朋友。看来妈妈们在学校大门看到首领爸爸亲切和我交谈之后,在心中记了一笔。她们用肢体语言以及新冒出来的和善微笑,让我知道她们觉得我被认可了,现在可以安心和我说话,不用担心被我拉低社会地位,也不用担心跟我说话是在浪费时间。

    妈妈们的态度大转变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我觉得很不舒服。这个丑恶的事实其实是在说,有些家长和小孩值得来往,有些则不值得。我感到恶心,但这个世界就是以这种方式运行。

    首领爸爸偶然的和善举动,完全改变了儿子的社交生活和我的社会位阶。现在我已经知道,这两件事密不可分。我和甘蒂丝、莉莉一样,不奢望这种好事会长久,而的确我也猜对了,那位首领爸爸和其他位高权重的男人一样,后来又把注意力改放到别人身上。但儿子已经得到了他需要的东西,我也连带得到我需要的东西,或许事情没有想像中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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