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联大师友之沈从文
文/张爱敏
汪曾祺是沈从文先生的学生 ,《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很真实地介绍了先生的个性及为人,点点滴滴,无不表现出他对沈老师敬重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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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先生尊重学生们的个性,注重人的个性发展,不搞什么“唯师是从”。
他在西南联大开三门课——各体文习作、创作实习、中国小说史。他讲课方式与其他先生是不同的,他不像是在口若悬河地讲,而是像与人聊天,与学生持平等态度探讨。他认为教创作不能靠讲,而是让学生自己写,写之后再就学生的作业讨论;他不赞成命题作文,学生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即使命题,他的命题是“我们的小院里有什么”的情景式命题,让学生们自由发挥, 他引导学生们写个性化的文字。
沈先生本性真诚善良,对待自己的工作是极其认真负责的。他教写作时,批改学生作文 ,会在学生作文后面写很长的读后感,评析本文得失,再从习作说开去,谈及有关创作的问题。他还就学生们的各自写作风格,推荐写法相似的文学作品给相应的学生。如果看到一些学生习作写得较好,会自己作主将作品寄到一些相熟的报刊上发表 ,自己补贴邮票的钱。他极尽自己所能 希望自己的学生各个成才。
沈从文先生的人缘极佳。他的宿舍里,几乎从早到晚都有客人,客人多半是同事和学生。客人来借书、求字、谈天、看先生收到的宝贝。他来者不拒,应有应借,对人极其和蔼。
沈从文先生的个人爱好广泛。好读书,书读得很杂,社会学、人类学、哲学、精神心理学、道教史、陶瓷史、衣食住行类的都会想着去了解,自称自己的学问为“杂知识”;喜欢写字;喜欢搞文物研究,对丝绸、刺绣、木雕、漆器、瓷器…都有研究,对一件工艺品有孩子气的天真激情;喜欢收藏工艺品,哪怕是不值钱的挑花布 ,对挑花图案都能感兴趣,见到就快乐得不行。
沈先生不长于讲课,而善于谈天,谈得最多的是风景和人物。他谈玉龙雪山的杜鹃花,谈老先生养了二十几只猫,讲某研究东方哲学的先生跑警报时带了一只小皮箱,皮箱里装的是一个聪明女人写给他的信,谈徐志摩先生带着烟台苹果进教室边吃边讲中国东西不比外国差,讲梁思成测绘时差点从塔上掉下来,谈林徽因发着高烧还和客人谈文艺,特别是金岳霖先生的很多遗闻轶事。他总结说这些人有共同特点,一是对工作对学问热爱到痴迷的程度;二是为人天真到像一个孩子,对生活充满兴趣,不管在什么环境下永远不消沉沮丧,无心机,少俗虑。这不就是沈先生的气质吗?可以说先生对生活有天生的热情和好奇心,他醉心于美的生活 ,不会有心机去弄什么政治,对人同样是不设防。可是,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如此可敬可亲可爱的先生依然也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
我在其他的地方也看过一些先生的生平史。先生也正是因为不愿接触政治,他的文字没有政治倾向,反而被诬陷为不爱国。在那个政治觉悟高于一切的反常年代里,就是因为先生的洁身自好,反而惹上了一身脏。
但就他个人,他活出了自己的个性,将自己的生命活得鲜润饱满,他的文字也是不会被时代污染的。他后来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可见他的文字,在世界上的影响也是巨大的,不会被历史的潮流所湮没。
为人师当如沈从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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