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体托同山呵”。昨晚脑子里突然涌现出这几句诗,但我真的不记得是谁写的了。棉衣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我,还是感觉寒风刺骨的冷。
山村的夜晚,早早地便安静下来,静谧得如同躺在大山怀抱中熟睡的婴儿。如果是夏天,即或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已进入了梦乡,也会听得到有蝉儿在枝头歌唱,还有远处传来蛙鸣悠扬。可这是冬天,冬天太寒冷,蝉儿不会歌唱,也不会有蝉儿了,还没有等到冬天来临蝉儿就离开了,所以也就有“夏虫不可以语冰”一说。冬夜里,围着火堂烤了一整天柴火的人们,揽着一身的温暖,早早地钻进了被子里面。。。。。。
从村子的那头一直走到村子的这头,便到了我的家。虽然每一年回家住不了多少个晚上,但住下来比住在任何地方都有一种自然的归属感。如同乡邻叔婶一样,孩子的爷爷奶奶也早已经睡觉了,我和孩子爸爸蹑手蹑脚地洗漱,蹑手蹑脚地上楼去睡,不想惊醒熟睡的老人家。如果知道我们这个时候回来了,他们一定会穿衣起床,生火取暖,问长话短,因为天下的父母亲大抵都是一样的。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躺在最具真实意义的家中,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左耳凑起刚刚在那边听过的哀乐,右耳充斥着嘤嘤的哭泣声。脑海里关乎一些逝者,也关乎一些生者,远远的,近近的,牵连成一片。
我好像又看见了我的奶奶,满脸皱纹,满脸笑容,由于奶奶是裹过脚的小脚女人,九十三岁的小脚奶奶行走当然不是很方便,有时候还会摔跤,但奶奶一点一点都没有怆惶,没有憔悴,永远是那样鞋干袜净,目光从容。
我也想起来我的爸爸妈妈,勤劳一生,善良一生。我不敢想象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要接受他们的离去。肝肠寸断的痛,血脉里的眷恋,还有怕生前没有来得及对他们的懂得和孝顺的深深的忏悔。我的爸爸妈妈好几年前就为他们自己修好了墓地,在他们的眼里,修墓地自然得就像修一座自己非常喜欢的房子一样,现在,每年还在墓地旁边中上一些花草树木,是的,这是爸爸妈妈的归宿之地,等到以后他们住进自己修筑的“千年之屋”,我就是孤儿了,我就永永远远地没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就和奶奶一样,只能在梦里与他们的魂魄逢,天啊!太可怕了,我不敢往下再想。
静寂中,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身边的人鼾声均匀而起,我却愈发显得清醒。想起村子那边,乐队歌手,琴瑟齐鸣;和尚道士,装模作样;白衣孝子,时而低泣时而闲聊;亲戚朋友或烤火,或打牌。
其实,大可不必这样,对于父母,我们应该厚养薄葬。如若生前不孝顺不善待不感恩,待到他们离开后,用这种吹吹打打的方式来宣告这是对父母的重视,可笑!可悲!
又或许,我想得太多了。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面子”“排场”。是的,我自己的想法怎么可以去左右其他人呢?想累了,迷迷糊糊还是睡着了。
按照乡俗,村子那头那位过世的长辈今早八点下葬,吃过早饭,乐队开始最后一次奏乐,相亲邻里在相送,哭泣声骤起。又悲恸的嚎啕;有嘤嘤的低泣;还有默默的流泪。村子里几个有名的“大力士”扛着棺材走向山坡,棺材上绑着一只纸糊的仙鹤,在神气地一抖一抖。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驾鹤西去,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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