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岫月
木错
十三岁那年,木错养成了记作业的习惯,悄悄在每天的日期后面一笔一笔地画。
黑色的圆圈是今天和他说了话,红色的圈是今天和他一起回家。
而若是哪天被他送到了家门口,抑或独处了许久,她便会打上一颗红色的星星。
看似工整严肃的小本上,圈圈点点着她这个年纪最大的喜悦。
密码设成他的生日,对他的手机和地址倒背如流。
木错微微回头,向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却正巧和他的同桌四目相对。她有些尴尬,却死要面子地做了个凶狠的鬼脸才肯转回头。
她是风一样的女孩,自信张狂,有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好口才,飙起车来如同烈酒飘散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追着风,追着自由,一路遇见了他。
其貌不扬的清瘦男孩,站在窗棂上,一言不发地默默修窗户。
她的人生哲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绝没有主动去帮别人的道理。可这个少年,却颠覆了她所有的人生观,总是那样热心地帮助所有人,那样快乐地笑。
从来狂傲的女孩,忽然自卑了起来。
当年的她,在写自传的时候,给这个男生起名为杰。
纡余为妍,卓荦为杰,那是她对他的最终评价。
一言概之,不是她能追上的人。
杰
杰兴许是班里人缘最好的男生,没有之一。
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没人管没人问的少年,偏偏有的是热情和天赋,没做过竞赛也总能轻易得奖。
当然,比成天泡在培训班的木错还要差上许多,起码抢不走她的年级第一。
因此木错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少年。
直到杰坐在了她的后座。
她注意到,杰总是关心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总是冷着脸的自己。
什么时候动了心呢?
不是因为年少懵懂所致的隐约好感,而是真真正正,切切实实地喜欢上一个人。
是他安慰同桌时安静的模样?做题时专注的神情?
她早已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曾经喜欢过这个人,很喜欢,很喜欢。
彼时,她和杰的同桌凛是极难得的对手,两人常常争抢第一的名号。四个人的学习小组,就这般成了班里的翘首。
他们是朋友,说得来话,偶尔会聊天的朋友,仅此而已。
她和他不同,无法融入集体,更多的时候只能默默远望他的笑容。
到此为止了,她想,早恋毫无必要,也毫无意义。
可为什么,还想离他更近些,再近些呢?
前后之间的半臂距离,还是太远了么?
凛
凛是杰的同桌,也是木错唯一认同的竞争对手。
相貌英俊的男生,整天挂着一张笑嘻嘻的脸,三年换了三个女朋友。
他也是第一个向木错伸出橄榄枝的同学。
初一那年的魔方比赛,他忽然从窗户里探过头来:“我们组队吧!”
木错抬眼:“我不会魔方。”
“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我来教你就是了!”
木错便随手拿了一个魔方,没看教程,拼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完成。
也赢得了凛的刮目相看。
凛是她见过情商和智商最高的同龄人,却不知为何有些孩子气,常常耍赖撒泼。
很多时候,木错会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因为想要融入集体,因此不想显得过于成熟。
不论如何,两人是对手兼朋友这样复杂的关系,整个年级都知道。
他们还曾以语文老师的杏仁为赌注,赌期末成绩的高低。
他们比最亲近的朋友还要相像,还要相互了解。
正如班主任曾经说:木错和凛,是班里最有个性的两个人。
凛会每天绕着学校的操场跑五公里,而木错只能跑一公里。
凛会呲着一嘴白牙,摆出自以为耀目的姿势。
凛喜欢从一边拍她的肩,再从另一边吓她。
凛会一边嘲笑她笨,一边耐心给她讲数学题。
木错喜欢把无聊的工作甩给他,酬劳只需要一根棒棒糖。
“我吃过的,要吗?”木错晃了晃手中的糖。
凛毫不犹豫抢过去塞进嘴里,留下一脸凌乱的女孩。
集体
木错找到班主任,辞掉了数学课代表,改成了物理,因为杰是物理课代表。
他们会在每节物理课前跑去办公室,就谁去抄作业争执半天。木错觉得自己从未像这般喜欢过一个学科,总是格外认真地学习物理,甚至直到高二物理一直都是满分。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像家长们说的一样会影响学习,木错最清楚不过。
而是想变得更加优秀,像他一样优秀。
她如往常一般,翘掉跳大绳的练习,却在楼下撞上了帮别人拿水的杰。
“木错?你怎么不去跳绳?是哪里不舒服么?”
他总是那样关切别人。
“我……”木错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如往常一般冷漠地摇了摇头,“我不去了。”
“诶?不去吗?”他有些遗憾地问。
“嗯,”她笑,“反正我也一直学不会,去了也是拖大家后腿罢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笑脸有几分难过。
杰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停住了脚步,愣了好半天,却最终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尴尬地笑笑。
木错靠在楼梯间上,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
杰一向嘴拙,但是他的意思传达到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木错想。
她要更优秀才可以。
要靠近他们。
要靠近他。
那个下午,她尝试着主动同不熟的同学打了招呼,然后惊喜地发现,大部分同学都会笑着回应她。
于是晚上,她托着腮,若无其事地叫住了凛和杰。
“喂,体育课有空能教教我跳绳吗?”
一个学期之后,木错便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她抢下了班级领唱,因为可以和他一同去KTV练习;也担任了演讲比赛的评委,因为可以坐在第一排听他演讲。
她是艺术节的主持,换上华丽的礼服,蹬着高跟鞋第一个便去找他。
同学们都说,她很漂亮,也很有才。
当然,凛依旧不住地损她,被她用书砸出了教室。
同学们开始找她组织活动,老师们也开始记住她,甚至校长还曾点名让她演讲。
选择组长的时候,半个班的人都在纸条上写了想同她一组。
木错很会讲题,她的组员成绩提升得很快,他们说。
凛像吃醋一样过来嘲笑她,木错便直接举起桌上的一厚沓材料:“想被我砸死吗?”
看着凛立即动作娴熟地躲到杰的身后,木错摔下材料,拍着放声大笑。
她渐渐学会了开玩笑,学会了笑着和每个人说话。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和大家一起也不错。
同行
十四岁那年的军训,暴雨。
木错从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不知为何那日格外想要淋雨,便冒着瓢泼大雨跑出校门,骑着山地车在雾气茫茫的公路上飞驰。泥水溅满了全身,脸上和手上全是泥点,衬衫和裤子全都紧巴巴地黏在身上,短发也被吹成了邋遢的鸡窝。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黑色的电动车从她身侧超了过去,撩起一阵凉风。
“嗨——淋得爽吗?”
车上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杰,载着嬉皮笑脸的凛。
原来,她不是这城市里唯一一个疯子,木错笑。
“给我等等,你敢超我?我要不是不想让车子生锈……”
灌满水的街道上,传来两个少年开怀的笑声。
她一直知道,他们其实是邻居,但少年们总是很晚才离校。因此真正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三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第二天,她便刻意每天在教室磨蹭了许久,却依旧不见他们有离去的意思。
“杰,你不走吗?”凛问他。
“我?我等等木错。”少年回答。
还在磨蹭的木错手上一顿,有些受宠若惊:“我?你在等我吗?”
少年笑:“反正顺路,大家一道走呗!”
木措错愕地抬头。
你说的,这是你说的。
就是这样无心的一句话,开启了她少年时代最快乐的时光。
刚开始,杰还只是顺路与她同行,后来渐渐开始陪着她多走一段路,将她送到小区门口,甚至下雨的时候还会载她回家。
杰很温柔,温柔得令她甚至不敢接近。
因为她知道,那不仅仅是对她一个人的温柔。
雨夜
“那……我今天跟着凛回去?”木错大大咧咧打着响指,望着阴沉沉的天。
杰笑着挥手:“嗯,汽车的确更方便。”
木错也便不再说什么,跟着上了凛家的汽车。
堵在了路上。
“我先送你回去吧。”凛察觉到她已经开始晕车,“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木错点头,跟着凛下车,穿行在湿气氤氲的小巷里。
路过曾经的小学。
说起来,他们其实都曾在同一栋楼里度过了六年。她和凛,早在小学的奥数比赛中便认识了,杰则更早,两人六岁时便曾一同上过钢琴课。
她曾经甚至和杰弹过同一架钢琴。
“哇!搞这么花花绿绿,是要建幼儿园吗?”凛夸张地叫唤。
“是啊,现在是幼儿园,”木错耸肩,“学校早搬了。”
“我叫杰出来,先接你回去吧。”他又说。
木错连连摇头:“他已经到家了吧,也没多远,不用这么麻烦他。”
“那……”凛笑道,“你等我下,我去买点吃的。”
木错点头,站在小卖部的屋檐下,雨声安然。
“哟,是凛回来了!还知道回来啊?”小卖部的大叔热情地招呼着,“都这么大了!”
“您……还记得我啊?”凛似乎也有些诧异。
大叔爽快地笑:“哪能不记得!门口那个是女朋友吗?”
闻言,木错回转身来,冲着里面挑了挑眉。
“不是,是我一哥们儿。”凛道,“叔,打个电话多少钱来着?”
“电话就不收你钱了,直接打吧。”大叔指了指身旁橙色的公用电话。
“杰啊?”他笑嘻嘻地开口,“我们在星小门口,你来接下木错吧。”
木错觉得凛可能想看见她惊讶的神情,于是便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其实,私下里她是想见到杰的,只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凛总是能一眼看透别人在想些什么。
杰很快便到了,隔着马路冲他们夸张地招手,车把剧烈地晃动。
木错抬起头,看见骑着电动车的少年,蓝色的衬衫在雨幕中模糊成一小角天空。
他从车篮里掏出伞,递给木错。
“麻烦你了,”木错接过伞,小小声,又转向凛,“谢啦!”
“咱俩谁跟谁,说什么谢谢!”凛拍拍她的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是如果你不说又觉得你没礼貌……”
木错极尽所能,翻给他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白眼。
一向觉得自己很爷们的木错,竟然受到了两个男生的护航,说来真是讽刺,她想。
说到底,她还是被照顾的那个人。
“那个……”身前的杰有些无奈地微微回头,“其实你不用给我打伞,我已经湿透了。”
“嗯。”木错轻声应到。
其实她方才和凛一路走来也早已浑身湿透,根本没有打伞的必要。
可这是杰带给她的伞。
杰的蓝色衬衫并不很合身,在风中被吹得鼓鼓囊囊。木错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望着蓝色的布料在眼前飘忽不定。
是天空吗?还是一朵被雨水击落的云?
她一辈子都记得那件风中的蓝色衬衫。
仲夏
隔壁组的笙衣说,要同他们合作演出话剧。
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
她是赫米娅,杰则是莱赛德。
木错从未想过可以有这种巧合,一个人悄悄欢喜了许久。
她偷偷练习哭泣,却因为过于欢喜,无论怎样都流不出眼泪,只好往眼皮上涂点风油精来凑数。
莱赛德要给赫米娅拭泪,可这对她的心脏压力太大了,每次都会下意识躲开。
于是,他们最终也只是牵了手。
故事结束的那一刻,木措抓住了他的手,他回握过来。
当时正是寒冬,木措只穿着单薄的礼服,手很冰。
至今,她还记得少年掌心的温度。
15岁的木措,书柜里摆满了莎翁的戏剧和诗集原著。她把莎翁的诗改成歌剧,记住了赫米娅的每一句英文台词。
扮演树的凛插着一身树枝,偷偷摸过老师的相机给他们合了影。
她竟然有了两个人的婚纱照,有多少暗恋的女孩子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呢?
木错觉得,仅仅是这样,她就要把一年的好运气用光了。
暴露
秘密一旦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木错深谙这一点。
因此,她沉默了整整两年。
这两年里,她的绯闻传得满天飞,最多的是凛,还有许多关系不错的男生。
不知何时,打听她的八卦,成了班上女生共同的乐趣。
“木错啊……”体育课上,一个女生坐到她身边,“你告诉我你喜欢谁好不好?”
“不好。”木错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应该一口咬定没有,从否定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算是变相承认了。
“不需要你说,我来猜就好。”女孩笑道,“是凛,对不对?”
“不对。”
“那是禾吗?”
“不是。”
女生猜了三五个人名,终于放弃了:“那就只有凛了啊,果然还是凛吧!”
木错叹气。
她和凛,真的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谣言要是这样一直传下去的话,凛和女友的关系恐怕也会因为她受到影响吧。
“杰。”她轻声回答,“我喜欢的是杰。”
“什么?”女生满脸诧异,“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她淡淡道。
“完全看不出来啊,为什么会是杰呢?”
“嗯。”
为什么会说出来呢?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毕业了,她的秘密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大概是觉得杰对她也是有些好感的吧。
不然为何杰分明没戴眼镜,却还能隔着半个学校准确地认出她呢?
她的直觉,第一次出现了错误,因情感混淆而导致的误判。
而告诉一个人,便等同于告诉了一万个人。
“木错!”没过多久笙衣便兴冲冲地跑来,“我听说了!天啊,我们谁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
木错微笑:“既然知道了,可以帮我追他吗?”
“当然!”
暴露便暴露吧,没有什么,木错想。
可笑的是,全班人都默契地避开了将这件事告诉杰。
“你……不觉得木错可能会喜欢你吗?”一天晚上,禾终于开始旁敲侧击。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杰笑道。
木错走在他们身后几米,听得一清二楚。她微微仰头,对着墨蓝色的天空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觉得这个动作似乎有些神经质,于是便指着天空笑道:“今天有很好的月亮啊。”
毕业
敏感如木错,很快就发现了,杰其实并不喜欢她。
可不喜欢她的杰,依旧会送她回家,依旧在考试之前为她加油,依旧会在她心情低落的时候发短信安慰她。
他只是太温柔了,温柔到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选择了无视。
毕竟,离毕业也没有几天了。
她也收到了其他令人意想不到的告白,来自平时并不熟稔的男生。
原来——有人一直默默喜欢着她么?
可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原来,感情这种东西,都是一样的。
“你怎么会喜欢杰呢?”禾问她,“我们都以为你会喜欢凛。”
“我怎么会喜欢那种混蛋!”木错笑着,忽然好奇,“那凛是怎么说的?我反正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吧。”
“他?”禾想了想,“我好像打听过,他说你挺好的。”
“那就是想拿我当备胎吗?”少女抬起前轮,“我回头打死他。”
“哦,打他的过程中请不要提到我。”禾一脸冷漠。
“对了,昨天……那个和我告白的……是真的吗?还是逗我玩的?”
“你问我干什么,问他啊!”
“我和他又不熟,他不是你朋友吗?”
禾叹口气:“我如果说是真的呢?你会怎么办?”
木错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怎样做。
“不怎么办。”她的答案飘散在傍晚的风里。
高中
放榜的时候,木错在玉龙雪山。
她坐在床上,愣了很久,掏出手机发短信给杰。
杰考得出奇的好,比她还高上几分。
然后她走出房间,问隔壁的凛考得如何。
这个漫长的暑假,她和凛约了四五个同学去了云南,而杰则和其他几个同学一同去了上海。
凛考取了少年班,而她和杰都去了市重点的实验班,却不在同一层楼。
高一的时候,她便发现,杰和笙衣在一起了。
听说,在上海的最后一晚,笙衣和杰交换了秘密,互相说出了自己喜欢的人。
呵,多么浪漫。
可惜了一直喜欢笙衣的禾,木错想,禾应该同她一样哭笑不得吧。
木错开始疯狂地投入学习之中,渐渐忘记了心中失落的情感。只是偶尔路过长廊,看见贴在宣传栏里他的名字,会莫名有些心酸。
我会比你更加优秀,远远超过你,走到你只能仰望我的位置,她赌气想。
然后,高考之后,天各一方。
尾声
木错最终如愿以偿,考到了北京的心仪大学,而杰则因为阑尾炎高考失利,却也去了南方的一所重点大学,日东月西。木错每每说起这事都会一脸遗憾:“他要发挥正常的话,兴许就能去清华了,那样我们还能在一座城市。”
杰和笙衣并没有长久,木错并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分的手,也没有刻意打听。
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她想。
凛还会经常和她联系,约她出去。刚开始的几年,她只要听说杰也会去便会拒绝,因为不知该怎样面对他。
一向擅于插科打诨的凛也只好叹气,将话题岔过去。
那一天会到来的,木错知道。
她细细描画自己的眉眼,搭配好风衣和马丁靴,犹豫许久,终于点开了杰的账号。
当年的少年少女,重新聚首在那座承载了所有时光的小城。
“哇!你原来这么好看的吗?”凛惊叹。
木错狡黠地笑,甩开车把,望向他身后那个青年,长长出了一口气。
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她依旧清晰地记得杰的生日和手机,却不再整夜整夜地梦见他,也不再坐在窗台上探出身子,只为能看见他家的窗户。
但因为杰,她学会了笑,学会了帮助别人,也学会了在心里沉甸甸地装着一个人。
从遇见他的那天起,她便不再是当初那个冷漠狭隘的木错。
杰没有回应她的感情,却为让她成为了更优秀的人。
能遇见他,真是太好了。
能喜欢上他,真是太好了。
木错始终这样坚信,直至今日。
后记:很久很久之后,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夜里听着许茹芸的歌,不知为何突然流下泪来,嘴里念叨的,依旧是那个少年的名字。
我绝对不说我爱你。
这时候才明白,无论再怎样成长,有些人,有些事,是永远不变的。
说着不同的语言,对着每个人笑,笑容灿烂得连自己都忘记了过去的自己。可骑车的时候,听歌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笑容依旧会消逝,脑海里依旧会闪过熟悉的身影。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感情,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杰,我知道你看不见这篇文章,你从来不会看这种文章。
我知道你从没喜欢过我,一丝一毫都没有。甚至在那群狐朋狗友里,我也只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那个,你从来想不起联系的那个。
但,真的,我想你了。
在二十岁,世界的另一端。
这里的夜晚是你那边的凌晨,整天刮着明净的风。
我一个人骑着车去海边,看空无一人的海滩,从高处涌下的海浪,脚边停留的海鸥。
然后想,要是你也能看看就好了。
要是你也在我身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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