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他……”
“你的第二个问题呢？”
孟音忽然打断了韩承嗣没说完的话，使得韩承嗣的节奏整个被打乱了。他愣了一下，几个呼吸间却也调整了过来，恢复了平静。
“第二个问题，你觉得白朝夕是自杀吗？”
韩承恩皱着眉看着自己哥哥，奇怪他为什么就这么妥协了。之前的问题孟音很明显避重就轻地蒙混了过去，她会这么做其实也在韩承恩意料之中，但哥哥的态度却很不正常。他一向目的性十分明确，在得到合理的、计划中的结果之前，很难被外物动摇。哪怕对方是医生姐姐，韩承恩也不认为自己哥哥会妥协。所以这里肯定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或者不知道的事。
——难道是他俩暗中打成了什么协议？韩承恩仔细回想着孟音刚刚说过的话，可是除了满脑子不明所以的专业名词以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始终不得要领。
“自杀啊……”孟音轻柔自己的额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我记得，警方给出了结论就是自杀吧？这不是很明显吗？”
“这里面疑点很多。”韩承嗣似乎完全压下了刚刚内心的震动，表面上看起来毫无波澜，“刑侦方面的咱们不讨论，我只是想请你分析一下，白朝夕到底有没有自杀的动机与能力。”
此时韩承恩也暂时放弃了纠结，开始专心致志地等着医生姐姐的回答。
“等会儿，我的咖啡喝完了。”孟音微笑着看着韩家兄弟，“不知道哪位绅士愿意为我服务呢？”
“……还是我去吧。”犹豫了一下，韩承恩还是主动站了起来，“毕竟这儿我熟……哥你要不要？”
“嗯。”韩承嗣把面前空了的咖啡杯递给了韩承恩，“慢点儿，别摔了。”
“没事，元青花的Costa咖啡杯，他卖了房子应该赔得起。”
“到时候我烧给你。”
“不用了，你留着垫棺椁吧。”
因为孟音把咖啡机放在了一楼，所以韩承恩端着三个咖啡杯下楼了。熟练地放好咖啡胶囊，在等待的期间思考着刚刚哥哥和医生姐姐那神一般的对话。他确定每个字都知道怎么写，但组合到一起好像就不认识了。
虽然对专业性过强的部分毫无头绪，但韩承恩也有他自己的优势。他回忆着刚才除他之外另两个人的情绪，找寻其中是否有不正常的地方。然而，知道咖啡煮好，也没有任何收获。
两个人的情绪都十分“真实”，甚至就连韩承嗣不正常的地方都非常正常。这让韩承恩觉得很无奈——这两个人自己都太熟悉也都太熟悉自己了，只怕是“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了。
但这么一来，思路就走到了死路里。韩承恩甚至有一瞬间都觉得这两个人是不是在针对自己？那云山雾绕的对话像是生怕自己听懂了一样。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秘密不成？
——不，自己身上真的有秘密……
韩承恩忽然感觉遍体生寒，仿佛正站在悬崖边上向下望，一种强烈的恐惧自内向外地侵蚀着他的身体，扶着桌边的手都开始剧烈颤抖。
——我被发现了？这是韩承恩内心最大的恐惧，此时已经难以遏制地蔓延开来。回想着韩承嗣让自己“慢点儿”，他怀疑两人企图支开自己合谋着什么。他猛地跑向楼梯，想要立刻回去撞破两人的不轨意图。但是，在迈上楼梯的瞬间，他又停了下来。
“冷静，要冷静……”韩承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姓韩的，别没事找事，这都是自己的瞎猜，别自己吓唬自己……”
随着持续的深呼吸，韩承恩狰狞的表情逐渐变得平和。他缓缓回身，小心地将煮好的咖啡分别倒入三个杯中，动作轻柔得好像抱着一个新生儿。咖啡倒好后，他在柜子里找出一个餐盘，将三杯咖啡摆了进去，尽量保持平衡端上了楼。
“咖啡来了。”推开了门的瞬间，韩承恩急速检查了一下两人的情绪，脸上却依然保持着三分懒散、三分戏谑、三分认真和一分意兴阑珊，“等急了吧？有没有人渴死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韩承嗣和孟音之间毫无交流。孟音正站在窗前抽着烟，韩承嗣则是坐在桌前看书。
“你俩这挺相敬如宾啊！医生姐姐，难道我最近要改口叫你嫂子了？”
“语言不过是思维的表征，不能粗糙地与内心的真实想法相提并论。就像你，哪怕嘴里叫着嫂子、心里把我当奶奶也没人知道。”
“……哥你干什么呢？”
“看书。”
“……我还不知道你在看书？我是问你在看什么。”
“书。”
“……当我没问。”
“休谟的《论自杀》。”孟音坐回桌前，伸手接过了咖啡，“在我细说这事之前，想让他先了解一些专业知识。”
“那我呢？”
“你属羊的？”
“我不吃纸。”
“那给你书干嘛？”
“我得罪你了吗医生姐姐？”
“单纯好玩。”
结束了毫无意思的对话，孟音和韩承恩逗慢慢喝着咖啡，韩承嗣依然认真看着书，始终没有参与二人的斗嘴，连放在离书不远处的咖啡都没碰过。
韩承恩先喝完了咖啡，伸手在口袋里找着什么。结果还没等找到，孟音就扔了一支烟过来。
“还是卡碧，医生姐姐你挺专情啊！”韩承恩看了看烟上面的字，发现还是印着熟悉的‘Capri’字样，“不过我发现林墨那小子最近也抽这个牌子的烟，看来我哥要有情敌了啊！”
“那是我给他的。”孟音很淑女地呷着咖啡，“给了他两条。”
“定情信物？”
“那倒不是，只不过是因为放的年头长了，太干燥了。”
“……请允许我默哀。”
“我顺手把你超度了也行，看在朋友一场，给你9,8折。”
“你这是打算出……”
“孟音。”韩承嗣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打断自己弟弟的话，手指着书中的某一段，“你让我看的是这段吧？”
两人循着韩承嗣的手指看去，孟音瞬间笑得非常开心，韩承恩则是一脸茫然。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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