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承恩走进“不见”咖啡店的时候,震惊地看见林墨手里捧着一本《般若心经》,而且读得旁若无人,连自己坐在他对面都没发现。
“我说……你这是知道当和尚赚得多了?”韩承恩一脸敬佩地调侃着林墨,“可你也不缺钱吧?”
“我要穷死了。”林墨越过书脊瞥了损友一眼,“所以今天你请。”
“我请就我请。朋友一场,总得满足你的遗愿。”
“你放心,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带着你,算是救万民于水火了。”
“你的业余爱好挺别致呀,还有别的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还有普度众生,”林墨卷起手里的书,指向对面,“妖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手中无刀,你心中有刀。”韩承恩接过林墨递过来的书,随意翻着,“你说,咱俩哪个是佛,哪个是魔呢?”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慧根的啊。要么我干脆帮你斩断情根吧。”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去净事房工作过?还是你拿自己练手来着?”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容易遇见劫道的。”林墨有一口没一口地呷着咖啡,“反正死活都是一刀,要么死,要么活。以你的资质,估计能是个优秀的司礼监掌印。”
“别介,君子不夺人之美。”
“你说瞎话的样子真像老白那个伪君子。”
“多谢夸奖。你是不知道,老白那虚假的涵养吸引了多少无知少女。”韩承恩粗略翻了一遍,把书无声地推回林墨面前,“我说大舅哥,你可得看好了林玉,别老白得手咯。”
“没事,这不有你吗?到时候你肯定会去找老白拼命的。”林墨好整以暇地调笑着韩承恩,“很大可能你俩会同归于尽的,这是个多么美好的结局?”
“这你可错了大舅哥,就老白那样的,我只让一只手都算欺负他,”
“没事,他落了下风我会帮他的。”
小月送来韩承恩的水果茶,正好打断了两人无营养的对话。短暂的沉默后,韩承恩喝光了水果茶,严肃地看着林墨。
“你怎么想的?”
“我什么也没想。”林墨看都没看韩承恩,自顾自地享受着咖啡,“反正是你们哥俩找我,你们说,我听着就是了。”
“你不好奇吗?小白的死有蹊跷啊。”
“第一,我都是听你说的,没亲眼见过。”林墨仰头喝干了杯里的咖啡,“第二,是人都会死,何况小白那个状态你也知道,我是早有心理准备了。”
“有第三吗?”
“有。”林墨放下杯子,严肃地看着韩承恩,“第三,我觉得你们是不是搞错方向了?”
“方向?”
“对,方向。”林墨探身靠了过去,低声说,“你们到底想弄清楚什么事?是小白的死因,还是寄出那封信的人?”
韩承恩愣了一下。
“我不是指责你们啊,只不过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所以提醒一下。
“按照老白说的,小白的死的确有奇怪且说不通的地方。咱们暂且相信老白没骗人,不过先把整件事放在一边。
“小白死后没几天,咱们都收到了一封不知道什么用意的信。如果把这封信认定为‘真相’的线索,那就意味着小白不像警方和咱们之前认为的是自杀。而且‘凶手’的目标并不是只有小白一个,还包括我们。”
说道“我们”的时候,林墨心中一动,但没有露出声色,继续说道:
“咱们可以分析一下,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要去谋杀一群人?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不可能是激情杀人,也不太可能是情杀。最有可能的是仇杀。
“那么问题来了,真的存在一个同时仇恨小白、老白、你、你哥和我的人吗?或者说,咱们这几个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韩承恩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开口,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对吧,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林墨对着前台的小月举了举咖啡杯,以示再来一杯,“那这条路很可能是走不通的,也就是说,可能没有这么个人。”
“可是……”韩承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试图找到角度反驳林墨,“可是小白的死的确有问题啊,如果咱们从这条路走,或许能发现真的的答案呢?”
“好,让我们再转回第一点。按照老白说的,小白死的那天,有四个人在四个不同的时间先后看见了他的尸体,尸体的状态各不相同。老白还说四个人的证言都是可信的,以此推论,要么小白死了四次,要么有三个人说谎。
“咱们一条一条说啊。首先,四个人的说法咱们无从得知,都不是亲属,咱们谁也没法从警方那得到切实的消息。而小白根本连亲属都没有,后事什么的都是老白一手经办的,咱们想打听都无从下手。换句话说,死无对证。
“其次,就算四个人的确做出了不同的描述,可是怎么确定都可信的?不会有人说谎?不会有人看错了甚至被吓得产生幻觉了?老白的证据是什么?
“还有就是,即便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也未必就能推导出老白的结论。我现在就能列举至少五种情况,符合逻辑的那种。
“所以,这事没准不像你们哥俩想的那样邪门,也未必就和寄信人有关。因此我才说,你们方向可能搞错了。”
林墨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分析,慢慢呷着小月新送来的咖啡。而韩承恩则半张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半晌儿回不过神来。两个人都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沉静了下来。
等到林墨的咖啡已经可以入口,韩承恩的表情也渐渐回归平静。
“这样吧,咱俩今天先不一起去我哥那儿了。我先去看看他,和他研究一下是不是真的走偏了。”
“我没意见。”林墨恰好喝完咖啡,把咖啡杯小心地放回托盘里,“我说了,这顿你请。”
韩承恩懒得答话,挥了挥手权当告别,甚至没有目送林墨穿好外套起身离开。等到林墨走远,韩承恩拿出手机打给了自己哥哥。
“哥,林墨今天有事去不了了。你在家不?晚上我去找你蹭饭。”
挂了电话,韩承恩忽然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里,脸上一阵放松。
——聪明人真是可怕啊!韩承恩感叹林墨的敏感和细致,也庆幸自己的表演效果出色。不着痕迹地将林墨和哥哥的会面推迟,这样才能给自己多留一些时间查缺补漏。
——希望不会太晚。韩承恩一面宽慰自己,一面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将这些漏洞补上。果然自己擅长的更偏向于“借势”,这种近似“掌握”的事情并不擅长。
“希望来得及……”韩承恩用没人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十天,只要再十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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