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二百五

“你小子别打岔，差点忘了跟你说了，明天考科目二你要记得买一包烟送给考官，不用太贵的，二十多块的白芙蓉王就行了。考试都要送的。你递身份证给考官检查的时候，就把烟放在身份证下面，这样就行了。”黄亮听到父亲又叮嘱道。

“为什么要送呢？我室友老蔫上个月才考过，他就没送。”黄亮奇怪地问。

“全部人都要送的。你考试本来就紧张，你要不送吧，考官就老是催你快点，你马上就更紧张了，还能考好吗？不花这点小钱就要吃大亏的。但你要送的话，考官就随便你磨蹭了，也不催你，让你慢慢来。”他爸老黄以过来人的口气解释。

“我不想做这种事，这不是行贿嘛？你每次看《人民的名义》还老骂贪官，怎么还让我给考官送烟，这都一个性质的。”黄亮口齿伶俐的把老黄怼了回去。

“放你娘的狗屁！那能一样吗？你还上天了是吧，小兔崽子！我让你干你就干，听我的没错。”老黄马上恼了，口气变了，声音也大了。要不是在电话里，黄亮觉得他爸肯定要给他个大脖拐。

“我还是不想干，感觉不得劲，要是让我同学知道肯定要笑话我，太怂了，那我成什么人了。”黄亮不以为然，还是不愿意。

“我说你怎么讲不通呢？你爸我几十年人生经验，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难道还会害你？你要不听我的你就哭去吧。”老黄气急败坏，深觉儿子不懂事。

“反正我到时候再看吧，已经晚了，我今天要早点睡，先挂了。”黄亮采取了拖字诀，既没说干也没说不干，不过他心里已经决定肯定不能那么干。

第二天考试的时候，黄亮特意仔细观察了其他考生，看他们送不送烟。不过不知道是其他人掩护工作做的好，还是根本没送，反正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但他看着其他人的动作，又觉得他们肯定是跟他爸说的一样，放在身份证下面了。

他的心开始有点不安起来，因为他根本没准备烟。不过他马上给自己鼓劲，老蔫没送烟都能过，我肯定也能过。

黄亮把身份证递给考官，考官接过去，视线在他和身份证上来回瞄了几眼，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就催他上车了。

“快点，后面还很多人等着考试呢！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黄亮菊花一紧，老爸果然没说错，考官开始催我了。他坐上车，按照教练教过的步骤开始操作。

调座椅，调后视镜......准备工作完成后，黄亮打火启动汽车。他心里正得意着呢，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扣一百分，考试不合格，请把车开回原点。黄亮一下懵了，我哪错了？低头一看，居然没系安全带！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黄亮很不情愿地给他爸打电话。

“我早就跟你说你得后悔，你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让你送烟你就是不听。现在你看，再报名又得花二百五，还得搭上精力。你真是个二百五。”老黄有点得意地嚷道。

“我当时其实没慌，跟送没送烟没关系，只能说我没学好。我下次肯定过。”黄亮嘴巴挺硬，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当时确实有点慌，不过肯定不能告诉他爸。

知子莫若父，“你就嘴硬吧，省二十多亏二百五，你就是个二百五。下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老黄斩钉截铁地道。

“到时候再说，我再练一次肯定过了，那就用不着送烟了。”可惜黄亮的声音显得不太自信。

第二次考试前一晚。

“儿子诶，你这次一定要听你爸的阿，送烟，这次肯定过。”老黄再次强调。

“好吧，我后来听说有几个同学确实送烟了。不过有的过有的没过，这都不一定的。”黄亮不服气地道。

“你怎么这么傻呢？送烟是为了把不利于你考试的额外因素解决掉，增加你过的机率，不是说你就一定过。送肯定比不送好。”老黄被儿子逗乐了。

“送就送吧，反正就二十多块。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好，是纵容贪污受贿，同流合污。”黄亮最后不甘心地来了句。

“二十多块不算，报警人家都不会受理，你就别瞎想了。好好考试就行了。听我的没错。挂了，你早点睡。”老黄觉得自己总算完成了任务，他放下手机，对旁边坐着的老婆笑道：“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第二天下午，老黄不断地看着手机，他一直在等儿子的报喜电话。电话终于响了。

“爸，我听你的话送烟了，但我还是没过。倒车没倒好。”黄亮的声音低沉，显然受的打击不小。

“咳咳......”老黄一下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事没事，很多人都要考好几次的，下次你肯定过了。唉，要是你上次听我的话给考官送烟，可能都过了。这种考试都是第一次最有信心。”老黄有点遗憾。

黄亮一下就炸了：“我下次绝对不会送烟了！过不过的跟送烟根本没关系，我就应该坚持自己，我就不应该听你的。我就不信，我还考不过了。我要还考不过我就是孙子！”黄亮跟他爸撂下狠话，把电话挂了。

“这兔崽子，自己没考好还怪上我了。哼，随便你，不送烟看你能不能过。”老黄对着被挂掉的电话自己嘀咕。

第三次考试前一晚。

“儿子，你这次真不送烟啊？”老黄还是纠缠着送不送烟的问题。

“不送！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等着看结果吧。”黄亮很干脆，显得很自信。

“好，有志气，不愧是我的儿子。还真别说，你要是再不过，就真变成二百五了，每次都交二百五。”老黄说到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就等着瞧吧！”

考试当天，当黄亮把身份证递出去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肯定能过。

考试后。

“爸，我过了，我过了，我所有的动作都完成得特别利索，特别完美，我当时就觉得自己肯定能过。”黄亮在电话中大叫起来，旁边的人倒是见怪不怪了。

“太棒了，干得漂亮。送烟了吗？”老黄嘴欠地问道。

“你能不能不提这个啊？第二次考试的时候送烟绝对是我的黑历史，我就不应该有这种走捷径的想法，什么事都应该要靠自己的实力才对，你知道我这次学车有多认真吗？”黄亮有点洋洋得意地道。

“你要总这么想走上社会肯定要吃亏。是应该靠自己的实力，但你明知道前面有个大坑你还不躲这不是二百五吗？你这次能考过也是侥幸，以后这方面还是得听你爸的。”老黄瞬间转变角色，开始教育儿子。

“那些一听说应该送烟，然后自己想都没想，一点挣扎都没有就送烟的人才是二百五呢！没有一点自己的思考，社会风气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带坏了。我虽然也送过，但起码我后来改正了。爸，我现在在思想上和你可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黄亮义正言辞地道，他和老黄感情很好，没大没小的，经常开玩笑。

“呵，你小子，五十步笑一百步。你就是个愣头青二百五，来日方长，走着瞧，哼！你自己给你妈打电话吧，我挂了。”老黄冷哼一声挂断电话，紧接着叹了一口气，他在儿子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