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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小说稗类》带你换个角度读小说

让《小说稗类》带你换个角度读小说

作者: T十年归客T | 来源:发表于2020-03-07 23:28 被阅读0次

    在这里,我要先提一个问题——你知道古希腊著名思想家苏格拉底是怎么死的吗?答案A:为了捍卫他的真理,被判饮毒自尽;答案B:因为闯入黑店,被女巫害死。如果你选择A,那么,恭喜你答对了,这是正史;如果你选择B,那么,我也要恭喜你,这就是小说。

    在我们中国,小说也是不同于正史的稗官野史,而小说为什么会和“稗”这个字联系起来?古今中外的经典小说当中,又埋伏了多少有趣的东西呢?这本《小说稗类》会为你一一揭晓。

    张大春的《小说稗类》包含了28篇文章,深度解析了小说的体系、起源、修辞、材料、主题等核心内容,构建起了小说创作的完整谱系。在这些文章中,我们可以看到从先秦诸子到唐代传奇,再到鲁迅、张爱玲的中国文学史发展脉络,也可以看到从阿普列尤斯到卢梭,再到卡夫卡的西方经典理论传承。

    这本书带领读者对小说这种体裁,进行了既深入且有趣的探索和分析,甚至通过一个词、一句话,就将整本书的精髓挖掘出来,不断将惊奇带给读者。

    本书作者张大春读书庞杂、著作等身,在台湾辅仁大学拿到了中国文学硕士学位。他是作家,也是评书人,他喜欢故事,擅长说书、书法和写诗,曾经荣获联合报小说奖、时报文学奖、吴三连文艺奖等多项华语文学奖,并在2008年和2009年连续拿下年度十大好书奖。莫言将他比作孙悟空,说他是台湾最有天分、最桀骜不驯、最好玩到不得了的一位作家。这本《小说稗类》被誉为张大春的小说大学,充分体现了作者的才学和风格。

    下面,我就为你讲讲这本书的主体内容。

    第一部分,我要先谈谈小说与稗的关系。

    从植物学的角度来讲,稗是一种禾本科的作物,大概三尺高,有细长的叶子、圆锥花序的小花和扁扁的谷穗,既可以在潮湿的耕地上生长,也可以在荒地上生长。

    许慎在《说文》第十三卷中对“稗”字的解释是“禾别也”,意思是稗属于禾类,可是又有别于人们所熟知的禾谷。杜预在为《左传》作注的时候,将稗界定为上不了台面的米谷。孟子也说,米谷发育得不好,还不如那些长得像米谷的稗子。于是,“稗”就有了小一号、差一等的意思。

    在中国,第一个将“小说”二字作为一个词使用的人是庄子,然而,他赋予小说的含义是“浅薄琐屑的知识”,很明显带有看不起的意味。

    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则明确指出:“小说谓之稗说。”意思是小说就是野史和民间传说。在《艺文志》的注中,也有“如淳曰,细米为稗,街谈巷说其细碎之言也。王者欲知闾巷风俗,故立稗官,使称说之”的记载。意思是古时候,帝王想要知道民间的事情,所以设置了一种小官,专门负责收集街谈巷议、风俗故事,这也就是小说的起源。到了徐灏的《说文解字注笺》中,更出现了“野史小说异于正史,犹野生之稗,别于禾”的说法,意思是小说和正史的区别,就像稗和禾一样。小说就这样和上不了台面的稗联系在一起了。

    小说作为地位远低于正史的稗官野史,提供的是一种“另类知识”,是对所谓“正统知识”、“主流知识”的窜入、冒犯甚至颠覆。

    比如,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在司马迁的《史记》中是这样的:司马相如带着新寡的卓文君私奔回到成都,家里穷得什么都没有。卓王孙对女儿私奔的事非常生气,表示一个钱都不会给她。过了一段时间,卓文君不开心了,劝司马相如去临邛谋生。于是,两人来到临邛,把车马都卖了,买下一个酒舍。卓文君当垆卖酒,司马相如穿着围裙在闹市中清洗酒器。卓王孙没办法,只好分给卓文君家奴百人、钱百万,还把她出嫁时的财物也都给了她。就这样,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回到成都,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

    而到了刘歆的《西京杂记》中,却变成了这样:司马相如带着卓文君回到成都之后,穷苦愁闷,连出去喝顿酒都要靠典当衣物付账,惹得卓文君抱头痛哭。于是,两人商量之后,就在成都做起了卖酒的生意。司马相如亲自穿着围裙清洗酒器,故意给卓王孙丢人现眼。卓王孙果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只好给了卓文君一大笔财物,让他们成了有钱人。我们可以看到,小说中不但增加了司马相如典当衣物和卓文君抱头痛哭的内容,还把他们卖酒的地点从临邛变成了成都。而且,这还不算完,刘歆接着又描述了卓文君的风流貌美和司马相如的糖尿病,甚至将这个病和两人的夫妻生活联系起来。

    小说的身份正如范烟桥在《中国小说史》中所发的感慨:“惟《汉书·艺文志》云:‘小说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其来源如此,故中国小说永陷于‘雕虫小技,壮夫不为’之列。”即便在十分同情小说处境的梁启超看来,小说也只是凭借其惩恶扬善的感染力,作为伦理道德的有益参考而已。

    第二部分,我要讲三位小说家。

    首先是中国的第一位小说家庄子,他不仅发明了“小说”这个词,也开创了中国小说的先河。

    在中国历史上,庄子是第一个说故事的人,他进行了大量的署名创作,其内容涉及哲学、寓言、谈话录、札记、神话、历史等等。

    虽然在庄子的时代,还没有小说家的头衔,小说也不以“一个首尾完整的、虚构出来的而又能反映人生与现实的故事”为限制,而这都不影响庄子作为一个小说家的自觉。

    身为“可见人所未见”的小说家,庄子在创作的时候,有意翻改体制、窜写史实、营构神话和动物寓言……以此打开一个新的知识领域。这个领域属于那些“正统知识”以外的、值得书写的、足以唤起读者不同于尊重之情的情感的作品。

    在这里,不但可以论述孔子所“不语”的“怪力乱神”,甚至还可以骂人。庄子就是第一个用故事“影射时人以泄私愤”的作家。他曾经将自己和同一时期的名家惠子作为故事中的角色,并借角色“庄子”之口,把自己比作“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的凤凰,而把惠子比作拿一块腐肉当宝贝的乌鸦,以此讽刺对方的小心眼。在当时的历史环境当中,庄子对文字的大胆运用,不仅仅是题材上的开拓,更是认识论上的启蒙。

    然后是人生中充满不幸,却又幸运地拥有小说家视野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们先来看一封陀思妥耶夫斯基写给哥哥米海尔的信:“现在,你可以为我宽心了,哥哥!……我并没有变得灰心或丧气。生活是到处都有的,生活在我们自身中,并不是在我们之外的什么东西里。……这是生活的事业。我确实感到这点了。这个观念入到我的肉里,入到我的血里。……我身体里面还有着我的心,以及同样的肉与血。也能爱,能受苦,能希望,能记忆,而且这毕竟是生活。看见太阳了。”

    这封信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因“思想上的阴谋”这个罪名被判处死刑,又在最后一刻得到赦免,从刑场上回到牢房里之后写的。他之所以会想到写这封信,是因为他在去往刑场的路上,通过监狱运送死刑犯的篷车的窗口,看到一群看热闹的人。这时,一般人可能会心生羡慕,希望自己也能够像他们一样活下去。可陀思妥耶夫斯基想到的,却是这群人将把自己的死讯带给哥哥米海尔,让米海尔伤心。

    也就是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自己即将被执行死刑的时刻,看到的不是死亡,而是生活,他人的生活,这正是一个小说家应当拥有的视野。作为一个小说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能够随时随地看到生活,展开想象,创造事件,即便在行将就戮之际也不例外。

    最后是既谦逊又高傲的卡夫卡,为了让大家对他的了解更加生动立体,我来分享两个小故事。

    第一个故事说的是,卡夫卡的朋友詹努克得到一本叫做《狐女》的书,书中讲了一位女子变成狐狸的故事。借书给詹努克的巴克拉奇认为,这本书有抄袭卡夫卡的《变形记》之嫌。詹努克把《狐女》拿给卡夫卡看,并表达了这种想法。而卡夫卡却“疲倦地微笑,轻轻地摇头”,说:“不,他没有模仿我,这是时代的问题,我们都抄袭自时代。动物比人更亲近我们——这是我们的囚笼。我们发现,和动物相处比人容易。”多么谦逊又大度的一句“我们都抄袭自时代”。

    第二个故事说的是,有一次詹努克来到卡夫卡的办公室,发现他正对着桌上一本包有褐色人造皮的书发脾气,原来这本书里都是白纸,卡夫卡认为这是对自己的讽刺。而事实上,这只是清洁工赛德为卡夫卡的同事特里莫做的一个本子。可是,卡夫卡在得知真相之后,仍然非常严肃地对詹努克说:“我的行为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可是我情不自禁如此。一切虚假的外貌令我惊骇,‘好像’永远是邪恶的记号,直扑你的眼。世上再也没有比虚假更恶的东西,它只有带来反效果。”可见他在虚假面前是多么高傲又眼不著砂。

    第三部分,我要说的是三部小说。

    首先是民国才女张爱玲的《倾城之恋》,这部大约三万字的小说,按照情节发展,正好能够分为字数相当的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主要讲了离婚后的女主人公白流苏,在娘家白公馆所遭受的来自各房的歧视和剥削,以及她通过破坏白宝络相亲所进行的报复;第二个阶段,主要讲了白流苏被风流浪子范柳原诱惑到香港,在对方的挑情攻势下半推半就,却始终不甘心与之发生关系,只好无声无息地回到娘家,忍受白眼和嘲讽。第三个阶段,主要讲了白流苏再次被范柳原接到香港,并与之同居;正好赶上太平洋战争爆发,战火反而促成了他们的婚姻,故事也有了一个“悲哀的快乐结局”。

    虽然这三个阶段占用的篇幅差不多,其实第一个阶段只讲了几天的事情;第二个阶段也不过讲了一个月左右的事情;而第三个阶段则讲了从1941年11月底,直到香港和上海恢复交通、白家的四爷和四奶奶离婚、范柳原有了别的女人,可以说是“天荒地老,不知所终”。

    作者使用基本相同的字数,叙述了时间差极大的内容,却并没有让人感到叙事速度的明显变化,而是将速度感隐藏在了角色的意志当中,通过白公馆里唯一跟得上“上海时间”的白流苏,和在英国长大的范柳原,这两个具有“时差功能”的角色表现出来。也正是白流苏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新获得“经济支援”,并脱离封闭家族的意志,和范柳原迫不及待地想要征服“中国女人”,从而证明自己能够做主的意志,使整部小说产生了速度感。

    然后是现代派文学奠基人之一卡夫卡的《变形记》,小说主人公格里高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甲虫,至于变化的过程如何、这只甲虫具体长什么样,作者没说。

    整部小说的叙述速度就如昆虫活动的速度一般,一会儿蠕动、一会儿跳跃,有时一个月的时光被忽地跳过,有时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却被巨细靡遗地描绘出来。比如,在格里高尔的母亲和妹妹差不多搬空了他的房间时,甲虫格里高尔急忙爬上去保护一幅没什么价值的图画。

    那么,这是一幅什么样的图画呢?“那是他最近从图画杂志上剪下来的,装在金黄色的镜框里,画着戴毛皮帽子、围着毛皮围巾、端坐在椅上的妇人;把一直套着弯弯的、厚重毛皮的套筒,对着看的人高举起来。”

    卡夫卡为什么要用如此多的笔墨来描绘这幅图画呢?学者们指出,这幅看起来没什么价值的图画,实则隐含着巨大的意义。他们认为,毛皮象征动物性,妇人则象征母亲,让主人公拥抱一个纯粹动物性的母亲,反映了作者对世俗伦理和父权的反抗。

    然而,事实也许是另一个样子:只用半个月时间就完成了《变形记》的卡夫卡,可能在某一个不知如何下笔的时刻,随手拿起一本旧杂志,看到了这样一幅图画,忽然来了灵感,心想:就是她了。因此,这幅图画就被挂在了格里高尔的房间,从而引发了读者无穷无尽的想象。

    最后是日本小说之神志贺直哉的《雨蛙》,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小镇店主赞次郎,因为受朋友影响爱上了文学。有一天,赞次郎准备和妻子小关一起去市里听作家演讲,不料家里临时有事,改由小关一人前往。第二天,赞次郎去接小关的时候,才得知她和一位作家同居了一晚。谁也不知道这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小关在回家的路上,一直陶醉在如梦似幻的状态当中。回家之后,赞次郎悄悄地烧掉了一些书,心里才慢慢觉得舒坦了。

    可是,这一切又与雨蛙何干呢?原来,赞次郎在接妻子回家的路上,撒了一泡尿,就在撒尿的时候看到了一对正在交配的雨蛙,他想:“这对雨蛙一定是夫妻吧!”这一段内容看似离题,作者却偏偏以之命题,起到了美学上和叙述上的双重作用,既反映了角色对婚姻和文学的渴望,也反映了作者对文学社会的不满。

    那么,赞次郎遇到的能不能是其他动物呢?如果他看到一对交配中的狗,则憎恶的意思太过强烈;如果是一对蚯蚓,则很难在无意中发现;如果是一对鸟儿,则很可能受惊飞走;如果是一对蛇,则会带来过大的惊恐;如果是一对男女,我们恐怕就不会看到这部作品了,因为那“实在太烂了”。

    小说作为野史,和野生的稗一样没有地位。然而,小说也正如稗一样自由,包罗了“正统知识”、“主流知识”之外的无尽趣味。在小说中,你可以看到扭曲的时间、疯狂的思想、精致的生活、以及走马观花的闲适……小说之林,就是一个迷宫般的材料库。

    最后,我来为你做个小结。

    第一部分通过讲解小说与稗的关系,揭示了“小说”一词的起源,及其作为稗官野史与正史的区别。

    第二部分讲的是中国第一位小说家庄子、拥有小说家视野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既谦逊又高傲的卡夫卡三位小说家。

    第三部分讲的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卡夫卡的《变形记》、志贺直哉的《雨蛙》三部小说。

    张大春的《小说稗类》热销15年,成功入围第一届“华语图书传媒大奖”,他自由不拘的写作方式,从不同侧面展现了小说的魅力,在文学领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对学者来说,这是一本文学研究理论;对作者来说,这是一本必不可少的案头书;对读者来说,这是一本有趣的阅读指南。正如专栏作家、媒体人陈思呈所言:“张大春在这本书中,对小说这一体裁的探索和分析,体现了一种微观上的极致。……张大春这本书,确实是给了我们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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