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曾记否，谁的谁？（59）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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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天，雨似乎更多一些。
叶晓岚喜欢这样的天气，读过余光中的诗《等你，在雨中》后，尤为喜欢，幻想着自己撑一把油纸伞，在微风细雨中缓缓而行，带着点小落寞，小伤感，小惆怅……这样文艺范十足的景象，在脑海里演练过数遍，适合情景的每一个表情，也仔细琢磨过。
只是，看着在瓢泼大雨中狼狈奔跑的同学们，一个一个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哪怕撑着伞，也被无孔不入的雨点淋得七零八落，脚下的鞋子即便没有淋湿，也脏兮兮的没有半点美感，怎么也起不了心思。
等你，在雨中，
在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蛙声升起
一池的红莲如红焰，在雨中
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
每朵莲都像你
尤其隔着黄昏，隔着这样的雨
永恒，刹那，刹那，永恒
等你，在时间之内，在时间之外，等你，
……
这首诗，她早已铭刻在心。尤其“等你，在时间之内，在时间之外，等你”这句，每每总能够在惆怅中，带给她力量。
叶晓岚依旧懒懒的趴在教室门口的栏杆上，这是她每周天的必修课。长长的房檐，挡不住肆意的雨点，打湿的发丝有些凌乱贴在脸颊，落在脸上的雨点，叫醒了不在状态的大脑。
脑海中闪过自己一袭长裙，撑着伞在雨中瑟瑟发抖的模样，不自觉的笑出声。
程景希诧异的看着她，“怎么，雨淋傻了？”说着，抬手就要摸她的额头。
本能反应，叶晓岚身子微微向后倾了倾。
程景希抬起的手落空了，顺势伸长胳膊，恼怒的拍了一下叶晓岚的头，“傻了，躲什么躲？衣服头发全湿了。”扒着她的肩膀拉了回来。
叶晓岚后知知觉，刚刚自己本能反应，上半身全部探出了护栏，多亏程景希反应快，不然真的会被疯狂的雨点淋得不像样。吐了吐舌头，却是死鸭子嘴硬，一点也没有开口道谢的意思。
程景希无奈的一笑，似乎对这样的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闹了一场大乌龙，情绪找到了宣泄口，程景希和叶晓岚之间的关系也得到了缓和。叶晓岚没有刻意回避什么，在别人眼中，她依旧和程景希说不清道不明，她自己知道，她亏欠了他，不能做些什么，就只好恢复到以前的相处模式。继续默认了他每周按时按点的出现。
有时候叶晓岚也恍惚，明明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怎么就演变成了两个人的等候。程景希似乎对此毫不知情，每次都春风满面的出现，只不知其中含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叶晓岚鸵鸟般没勇气问出，程景希亦不会干不打自招的蠢事，两人默契的不问、不说。
慢慢的，叶晓岚习惯了这样两个人的共同等候，偶尔一次看不到程景希，也会莫名的烦躁。
你来，或不来，我都在这里等你。等待，似乎已经成了某种仪式，依然是常常等不到许旭，但是，她已经不再如初始那般难过。
许旭似乎逐渐淡离了叶晓岚的世界，她仍然保持每周寄出一封信，除此之外，她没有为他再做任何事情，她的生活正在恢复正轨。
这样的正常，隐隐让她不安。
时间对每一个人都是极其公正的，当你专注于一件事情时，便没有更多的精力顾忌其它。
期中小测，叶晓岚没往心里去。从小到大，考试无数次，这么个小考，她怎会放太多精力。成绩出来，盯着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叶晓岚第一次觉得不可思议，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薄薄的一张成绩单，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
语文92分，英语64分，数学68分，有史以来最差的一份成绩单！盯着成绩单，叶晓岚竟是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有一种生活跌落谷底的无力感。
一整天，叶晓岚都不在状态。
她想了很多。
她首先想到的依然是许旭。自从他来了白南中学，能够近距离接触，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为他欢乐，为他忧愁，她的生活里似乎只剩下了他。
她不止一次想像过和他一同跨进大学校门的情景，该是多么美好！这份不忍直视的成绩单，重重的敲响了警钟，使得她前所未有恐慌。这种恐慌，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么优秀的他，她拿什么去匹配？
叶晓岚是个骄傲的女孩子，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也有着女孩子独有的矜持。她为他做到了她所能想象到的所有，也一直期待能够得到他明确的回应。可面对许旭不拒绝，也没明确表示接受，开始时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没关系，不拒绝就等于接受。时间久了，欲望也涨了，她渴望他的回应。幸好，这么些年，许旭的身边并没有出现其他的女孩子，她也可以安慰自己，等上了大学就一切就都会好的。
面对这份成绩单，叶晓岚仿佛看见，原本触手可得的大学校门正在缓缓关闭。
第一节晚自习下，李方玮拉着叶晓岚去厕所，叶晓岚拗不过，不情不愿的被拖着下了楼。
夜幕黑沉沉的，半颗星星也不见，远处的山早已与黑暗融为一体，半山坡忽明忽暗移动着光影，平添了几分诡异，那是以采石养家的工人正在辛苦劳作。
漫天的黑夜，最是能掩盖一切。深邃的夜空，清冷的风，让思绪不再囿于一隅，叶晓岚靠在楼梯下的柱子上，目送着从身旁走过的几乎看不清面容的同学们，心情轻松了一些。
心里正嘀咕着，李方玮怎么还没回来，最好掉厕所里。这样想着，心情果然又好了几分。
耳边飘来熟悉的声音，叶晓岚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搜寻。
几位同学说笑着走近，许旭在其中，应该是说到了兴处，开心的笑着。透过昏黄的灯光，入眼是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这几个字瞬间闪过叶晓岚的脑海。
几个人说笑着走过，叶晓岚站在阴影里，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呆呆的目送他们走远，失望，像潮水般涌入。
此刻，她正无比失意。
此刻，他正意气风发。
差了一个天，一个地的距离，她拿什么弥补？
“走了。”叶晓岚感觉胳膊被人拽着，才回了神。李方玮眨巴着眼，故作可爱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叶晓岚不愿说出自己的难堪，装作若无其事。
李方玮看出了叶晓岚的难过，一边拽着她的手上楼梯，一边小心翼翼安慰：“没事，都会过去的，不论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这句话，戳到了叶晓岚的痛处。
不错，什么都会过去的，她和他之间也会成为过去。就在刚刚，他从她眼前经过，都没有看到她……
女孩子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尤其自认为受伤的女孩子，思维钻在死胡同里怎么也不愿出来，她认定了的，就是事实。
叶晓岚认定了，她和许旭不会有将来，瞬间，悲伤成河。
转身，她紧紧的抱着李方玮，嚎啕大哭，无法控制。长久以来积蓄的压力、不安使她崩溃，这一刻，她只想把所有的委屈、难过、伤心哭出来，似乎只有这样，才会好受一些。
李方玮没想到自己的安慰会让叶晓岚崩溃，瞬间呆愣，忙又手忙脚乱的安慰。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喃喃：“没事的，没事的……”
叶晓岚高出李方玮一头，此刻趴在她的肩膀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两人动静很大，引来了路过的同学侧目。这样成为焦点，叶晓岚毫不知情。李方玮很尴尬，看着叶晓岚的情形，她又不能提醒，只得继续保持安慰的状态。
叶晓岚哭够了，抹了把眼泪，想要对李方玮表示感谢。开口抽抽噎噎，词不成词，话不成话，干脆闭嘴。
此时两人停留的位置正在楼梯拐角处，叶晓岚面对着黑漆漆的夜空，继续默默的留着眼泪。
她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许旭来了白南中学，她拼尽全力用出了她所有的热情，只不过一个学期，他们之间的距离竟然相差这么大，她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明明还可以触到当时的余温，现实却将此粉碎的尸骨无存。
无尽的黑暗在向她招手，冰冷的血液逐渐沸腾，纵身一跃的欢愉蛊惑着她……这一刻，叶晓岚想到了死亡，情不自禁的想要往前迈一步。
“叮铃铃……”听着铃声响起，李方玮赶紧拉了不在状态叶晓岚，一步并作两步的往上爬。
叶晓岚被拉着往前走，脚步跟不上频率，一个趔趄，几乎绊倒，重新爬起来，脑袋才彻底清明，理智也慢慢回笼。
下一章（60）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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