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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则录之陶簪》

《天则录之陶簪》

作者: 彼岸妖绕 | 来源:发表于2018-05-25 22:43 被阅读0次

    桃槐俩月相交之季,天初暖还凉。攒了一个冬的春意正蓬勃而放肆生长,四处绿意盎然,百花待放。

    曲折的山道上,一书生打扮的人牵着一头毛驴在慢行着。

    书生一边行一边唱道:“人生如那高悬天,悬天有晨昏,人则有那善恶啊!人生似照明月,明月有圆缺,人则有那得失啊!世人常道人无完人,却不知是那红尘贪欲遮人眼啊?遮人眼呀!……”

    书生唱得正兴,后面的驴可不答应了。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叫唤两声,蹄下生根似的就是不迈蹄。

    生拉硬拽了好一番,毛驴仍旧不动如山。

    书生知道这是驴脾气上来了,但又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它的。问道:“江宝儿,你又闹哪样?”

    毛驴偏头噘嘴,前蹄刨了刨地。

    与毛驴相处十多年的书生立刻心领神会:“累了啊!”

    毛驴瞅了眼书生点头。

    “两刻前不是刚歇息吗?”

    驴子偏头示意自己身上的麻布袋,四蹄原地打转。

    “你那左是三本游记,右是五本杂书。”书生将自己背上背的一个书箧颠了颠道:“我可重多了。”

    毛驴可不管,后蹄对着书生,颇有点你不给我休息就让你尝尝我后脚跟的滋味。

    见此情况书生只得妥协:“过了这山头,只要见任何村店,我两便休息四五日在上路。”

    得了答复的毛驴立刻乖顺下来,还用头蹭了蹭书生的衣袍。书生拍了拍毛驴脑袋,一人一驴又正式赶路。

    想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书生暗在心里偷笑,刚才说的不过是让这越来越娇惯的驴听话而已。

    谁知刚翻过山梁,入眼就是热闹非凡的城镇。

    毛驴与书生对看一眼,趁书生不备自己挣脱后撒开四蹄一头往城镇方向冲;书生边跑边喊,但两脚难敌四蹄,驴影早不知道去哪了。

    太阳偏西书生才出山,虽能看到城门与城楼的雄伟壮丽,但还得在走上两三刻方能入城。

    从隅中到日昳,书生走的腿脚酸软,放下书箧,自己找了个地坐下揉揉肩敲敲腰。

    他不由感慨道:“真是观进行远啊!”

    闻得身后有异动的书生回首,就见自家毛驴江宝儿正站在高处抬头挺胸高傲的看着他。

    “你这毛东西,还知道在这等我啊!”

    江宝儿几步跑到书生身边,讨好的向书生展示自己身上的麻布袋,表示自己跑得在快也没有丢下你的书。

    “江宝儿你真的让我很生气。”书生抬重落轻的拍了几巴掌在毛驴身上:“但也多亏了你让我这无聊的日子平添无数乐趣。”

    背上书箧牵起毛驴,书生道:“我们还是快些进城吧!”

    来到城门前,书生抬头就见“嘉瑶城”三个大字。

    入城后,城中的繁华尽收眼底;路道上随处可见说着不同地域方言的贩夫走卒与商旅。

    城中商贸发达,各类馆舍也颇多。

    “馆”比较高级,用来接待贵宾,,这类旅馆是官办的,官员、商人出差或得到官方授权的人才可入住此馆,入住登记时不仅要“路引”还需官方“符卷”。

    “舍”为普通商旅服务,以民办居多,入住登记时有“路引”留底备案,方便官方逐月定期的查验就可。

    书生来到一家叫“荣华舍”的客舍。

    舍役一见有客人忙热情相迎:“先生是吃食还是留宿?”

    书生道:“留宿。”

    “本舍有独榻、通榻,通榻三枚下黄币一晚,独榻有室十枚下黄币一晚。”

    “那我的驴儿呢?”

    “本舍后院有一大棚舍,挤十几匹马驴不在话下。”

    书生思量一下,旁边的毛驴又不对劲了。它对着书生扯着嗓子叫唤,表示自己不喜欢与其他牲口一棚舍。

    书生道:“我喜清净,有没有独院房舍?”

    “这小的可不知道,先生随小的进舍问问舍主吧!”

    将毛驴拴在舍前栓石后,书生随舍役进舍。

    舍役来到柜台前,对着一位中年瘦弱男子道:“舍主,这位先生想问可还有独院房舍。”

    舍主从上到下打量这书生,乌发用一条发带干净利落的扎起来,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衣袍洗的有些发白,脚下却是一双布质靴。看似个文弱书生,却又与其他书生有些不同。

    舍主温和问道:“先生要的可是商队长定的那院舍?”

    “我喜静,希有一独院安心住上四五日。”

    “先生需多大屋舍?”

    “就我与舍外那一驴。”

    舍主找来舍簿,翻找了一会,道:“本舍有一处独舍,内有一屋、一伙房、一水井、一棚舍。”

    “那不知舍主此院舍需何数币?”

    “二十枚下黄币一晚,但先生要住四五日的话还需要在柜台押按金。”

    “那按金需押何数?”

    “两枚上黄币。”

    书生听后放下书箧,拿出“路引”与四十枚下黄币。将黄币放到柜台上后,书生出舍来到毛驴身旁,从麻布袋里拿出一本山川游记,转身又进入舍内,拿住游记缝线处,对着游记拍了几拍,四枚上黄币接二连三的掉在柜台上。

    书生道:“舍主点点钱。”

    舍主一一点过后,将已记录好的“路引”还给书生,拿出锁钥递给书生,并让方才的舍役他去那屋舍。

    到了屋舍,舍役对书生行了个礼便告别离去。

    书生放置好行李安顿好毛驴后,出门吃了晚食买了自家毛驴的食料。回舍将食料给毛驴,烧了些热水清洗了一番倒榻就睡了。

    书生做了个梦,和往常一般做着同一梦。

    梦中的他在刮着暴风雪的雪山上艰难前行,来到雪山之顶,远远就望见冰面站着的红艳惬影,乌瀑长发衣袂飘飘,在暴风雪中她好似不受影响,凛冽的飞雪变得似春风。

    每次见这背影,他原本疲劳的身体又有了新生机,迈出脚踏上冰面,才踏出几步,冰面成蛛网状裂开。一脚踩空,他落入冰水中,刺骨的水从口鼻灌入身体内部。

    胸部憋闷让榻上的书生一阵咳嗽,躺着好一会才平复。

    虽然每次都会这般,但他都不觉是噩梦;因为每次见到那个背影,他心中有种说不处的悸动,好像自己寻找了一生就为遇见她。

    书生起身抬手准备拨帱,就见帱外两三点如豆荧光。

    拨开帱,就见屋内离床不远的案边站着一位执伞带面纱的女子,她四周围绕着十几只发着荧光的蓝蝶。

    女子收了伞,向前行了几步,带动水蓝衣裙上的串串白槐与腰间秀囊,梦冬花在那素白的面纱角落开了两朵,盈盈秋水眸,一见怜,再顾恋,发间除了发带就是两根发簪一乌木一白陶,淡若清风素若浮云。

    女子对书生行礼,道:“‘雪离国’常氏,见过居士。”

    书生抬手示意常氏起身后,自己下榻来到案前,危坐于席,提壶倒了杯水,道:“你已非人,在此徘徊作何?”

    常氏也危坐于席,道:“我乃亡灵之身,来此为寻一人!”

    “何人?”

    “许来生之约的人,我福薄命浅没能与之执手白头,便定了来世;可我在殇界等了将近百年仍不见其影,便求于善心亡使才得法过桥来寻,可人世太广,寻了数年,还无头尾,今特深夜来求于居士。”

    书生喝完杯中水,道:“寻到了你要如何?”

    “……”

    见常氏不做答,书生又问:“你可还寻?”

    “我还是想见他。”

    “世人总被情困,执则苦,放则轻。罢了!罢了!”书生感叹后,放下杯,道:“你可有他亲做之物?”

    常氏取下陶簪递于书生前,道:“此乃他所塑,所色,所烧之物。”

    接过陶簪,书生看了看簪,竟是蝶恋花;他心中想难怪常氏要寻那人:‘

    翻阶蛱蝶恋花情,容华飞燕相逢迎。

    谁家总角歧路阴,裁红点翠愁人心。

    天窗绮井暧徘徊,珠帘玉箧明镜台。

    可怜年岁十三四,工歌巧舞入人意。

    白日西落杨柳垂。含情弄态两相知。’

    将陶簪放在案上,右手拇指指间轻轻一划,食指便流出鲜血,食指画了个菱形将陶簪圈住,再在菱形外画了个圆形,在菱形四方与圆形八方写上符咒,掐诀念咒,陶簪慢慢将血画的形与咒吸附。

    书生重新将陶簪还与常氏,道:“与他相近时陶簪之蝶会画形引卿去寻。”

    常氏忙行大礼,道:“谢过居士。”

    “谢到不用,等你寻到人,我会从你那取回一物,我俩只是以物换物而已。”

    常氏还是好好谢过书生,将陶簪插回发间,执伞穿墙而去。

    送别常氏,书生见离天明还早,上榻接着躺,这一躺无梦到天明。要不是毛驴在院中叫了好几次他都还没有起意。

    起床洗漱,顺便给毛驴也洗了洗。收拾妥帖,背起只带了笔墨纸砚与几盒色料,还有竹筒水壶的书箧,准备去看看这城四周的山川之美。

    牵驴出舍,将舍门锁好。

    寻了个粥舍,点一份粟米粥再点了一碟瓜酱菜,吃完后还向粥主要了三个蒸的和两个油炸滚上糖的稻饼,粥主收了两枚下黄币。

    离了粥舍走了不远又进了间‘果子行’买了些柿饼,又去了两枚下黄币。

    出了城,书生向自己左手方行了二刻就到‘鸿香山’,山不高也不险,但可观城内繁华,此时其上正是各花斗艳时。

    牵驴上山,找到粥主说的百年槐,槐下是一片梦冬花,对面山是一片粉色桃海。

    “粥主所言不错,此处观景正好。”书生拍了拍驴,道:“江宝儿,你自己四处转转,我要在此作画。”

    驴等书生一放手放开四蹄在山野间跑起来。

    书生放下书箧,将笔墨纸砚还有竹筒水壶摆在草地上,自己蹲踞臀部着地,双腿并齐自然弯曲后,将纸铺于腿上,执笔粘墨,墨渐渐勾勒出槐与梦冬。

    跑了一圈的江宝儿,嘴里嚼着一口青草来到书生旁边,探头看着纸上的墨画。

    书生拍开驴脑袋,道:“跑累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毛驴原地转了圈,摇摇头,表示这山没什么好玩。

    “江宝儿,你看我画的如何?”

    驴子给了书生一个眼色,它是驴不懂你们人这些花样。

    “人初若白纸干净无物,后如墨上纸黑白交织,再点上些色料,人生就变得像画般多姿多彩了”书生摸摸驴脑袋,笑道:“画是人画的用了时间,而人生也亦是如此有他人干涉还有长长的岁月。”

    毛驴挣开书生,向一边走去,表示自己不想和疯子在一块。

    看着走开的毛驴,书生感叹道:“不知有不知的好,那五味杂陈吃易吐难。”

    书生换笔收了墨砚,把色料摆开。

    灰棕色的槐树皮,嫩枝的暗绿褐叶的绿,乳白的花;棕红枝条的梦冬,还有那白黄相间的半球形花,桃海也染上了绯色。

    书生收笔时,盒中绯料也刚好用尽。待画料干透,书生才妥善收好。

    拿出买来的稻饼,一边吃一边看风景;毛驴闻着味跑过来也要吃,书生无法拿了个蒸的稻饼给它,叼着稻饼就跑一边吃去了就怕有人跟它抢一样。

    吃完稻饼喝了些水,食了两三个柿饼。吃饱喝足,天气暖暖,人也感到困倦、疲乏、昏昏欲睡。

    书生拿着书箧来到槐树下,气沉丹田,一个起跳,脚下借槐树之力,几步便落在数米高的槐树枝上;放好书箧,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安心春困。

    追逐声和咕咕声将书生吵醒,书生寻声望去就见自己毛驴正追着一只花野鸡呢!

    摘了片槐树叶,运气于指间,将叶掷出,直直向江宝儿而去。

    江宝儿觉出空气异动,迅速转身险险避开那片树叶;再看花野鸡早就没影了,抬头冲着树上的书生一阵驴叫;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并表示书生有点想要它驴命。

    书生提上书箧,足下轻点,飘飘然落下树来,道:“你既然不要它命有何苦来回捉弄它呢!”

    毛驴气哼哼的,抬头偏嘴一副要你管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气了,回去给你买你喜欢的橘。”

    毛驴一听欢快的跳起来,一点也没有方才气哼哼的模样。

    夕阳西下,天空中出现了许多云霞。一人一驴下山回城。

    回到城中,书生在‘果子行’挑了四个橘,自己在食舍吃了麦饭、炰肉、菜羹,方才回舍。

    将橘放了三个到料槽内,又将昨晚买的食料倒了些;毛驴一口将一个橘要入口中,顿时汁水四溅,嘴里不停的咀嚼着。

    一夜无梦,书生躺到第二天。

    舍外下着雨,没有一点天晴迹象,看来今天他们不能出去放肆浪了。

    书生危坐于席,拿出游记放在案上细细品读,毛驴江宝儿则的在自己的棚舍无聊的数小雨点或原地打转。

    这一天,除了要买吃的,舍里人与驴就这样无聊到了天黑。

    天寒夜冷,书生烧起陶炉,拿来铜壶,取来两个托盏,还找来装荈诧竹桶。荈诧掺和葱、姜、橘后,放入铜壶注水,将铜壶置于陶炉之上烹煮,煮成粥状。

    书生提壶将荈诧汁倒于托盏中,覆火放壶间,前晚的常氏又执伞而来。

    “来了便坐吧!”

    常氏收伞,危坐于席。

    “来的路有点冷吧!喝些荈诧汁暖暖身体。”

    书生说着自己那起面前的托盏,喝了一小口;常氏易端盏拨纱喝了些。放盏于案,书生抬首,就见对面坐着的常氏握着盏流下清泪。

    书生问:“为何哭?难不成没寻到人?”

    “寻到了。”

    “那该兴才对,怎泣上了?”

    “他转了生,身边已有并肩之人,在过不久就要成婚了,而新妇是前生服侍我的人。”

    对常氏的哭泣书生有些无奈,有些事是别人可以帮的,有些则要自己。书生再提壶为自己倒了一盏,问:“你可还要些?”

    常氏闻言,抬手拭泪,道:“我失仪了,让居士见笑了。”

    “泣乃人之常情,平日只是为到伤处。”

    常氏将托盏放于案,道:“凡请居士再斟一盏。”

    书生为常氏斟满盏,常氏端盏于手,道:“我已寻得人,不知居士要从我这得何物?”

    “情人泪!”书生放壶于炉,道:“方才你已给了。”

    书生从袖中掏出一小瓷瓶,手指掐诀,向常氏指去,原本沁在她衣上的泪,立时脱离衣料聚成一小水珠,向瓷瓶而去。

    做好一切,书生问:“你今后有何打算?”

    “……”

    “你已非此界人,虽靠人最后一口气来存于世,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现心事已了,还是早些回殇界投生吧!”

    “我做了该做之事就回该回之地。”

    常氏饮完,放盏,起身对书生行礼后,道:“谢居士荈诧汁,常氏在此拜别。”

    常氏走后,书生一人在案前坐了许久,手中把玩着方才的小瓷瓶,道:“情人泪,既甜如蜜易苦难言。”

    天空露鱼肚,薄雾似纱。

    院中棚舍内的毛驴早早就醒了,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始准备叫书生起床。扯着嗓子叫了一阵,见舍内没反应,准备再叫时,门就开了。

    书生到了上次的粥舍吃早食,正吃着就看见几个无赖模样的人正堵住一人戏弄。

    坐在书生旁案的人道:“又有不怕死的人戏弄丑傻子了!”

    与那人一案的另一人道:“这一两年凡是欺负丑傻子的人都被那蓝蝶给弄榻上躺个七八日才起,但还是有不要命的人经常和他要钱并戏弄。”

    “不是说他与他表妹快成婚了吗?怎的还跑出来?”

    “谁知呢?这丑傻子可是城中名人,生在城中数一数二的李富商家,从小生的俊秀又聪慧过人;谁知十岁丧父,接着发热生疮,人烧傻了,容貌也毁了;十五时母亲也去了,家业全靠他家从小收养的表妹搭理,算来这人也傻了快十年吧。”

    书生刚听完两人对话,心里默念咒,一领头的无赖声音就入耳。

    “丑傻子,爷几个最近没钱花了,借几个钱用用。”

    丑傻子不想理会他们,试着拨开几次都还是被围这。

    丑傻子道:“明华不想理会你们,明华要去找姐姐。”

    “丑傻子你姐姐是谁?该不会是你家中表妹吧!姐姐妹妹的,他一个傻子分得清吗?”

    “姐姐是姐姐,表妹是表妹,他们是不同的;你们让开,明华要去找姐姐,昨晚她说她要走了。”丑傻子用手捂着心口处,道:“听姐姐要走明华这里疼,明华要去找她。”

    无赖还是围着丑傻子不让他走,并开始左推右搡起来,好一番还没见那蓝蝶,几人更加过分,开始自己动手去拿他身上值钱之物。

    一个黑影冲入人群,几个无赖被踢翻在地,人们定一看尽是一头毛驴;将无赖踢翻在地后,现正扯着嗓子对无赖叫唤,有点不服的话起来再战。

    听到驴叫,书生转身看自己栓驴的地方,就剩一阵空气。

    无赖起身又和毛驴战了几次,均尝了尝驴爷的后脚跟有多厉害。无赖见在这般情况,再战准得被毛驴踢残,几人一对眼,四散的跑开了。

    书生付钱,走到毛驴身边,道:“驴大爷好不威风啊!一驴战几人战绩了得啊!”

    毛驴低着头,闷声闷气的叫了几声,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但它就是见不得善良之人被欺负。

    书生见它做的是善行,也没打算为难它;牵起驴绳准备走人,怎的驴还不肯动腿了;书生想问它又怎么了,它睁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书生。

    “好吧!好吧!我们帮他找姐姐。”

    毛驴给书生看了它一口好牙。

    书生拉起还坐在地上的丑傻子,道:“我家驴儿要帮你,我就与你一起找你姐姐;你可知你姐姐常爱去之处?”

    “好啊!好啊!那里有怪怪的味道和很大的哭声,姐姐就会出现。”

    两人一驴开始找姐姐。

    开始书生想找个人没什么难的,顶多一个时辰就可搞定;后书生有点悔,因为他们找得白日都落红霞了,还在城里四处没头没脑的转。

    一天下来,他们找了城中各大小不一的药舍、生病的各户人家,还有破舍烂房的乞居,以及办理白事的人家。

    书生不想再这样,问:“你姐姐可给过你何物没有?”

    丑傻子想了想,从衣襟里摸出一方秀帕,帕上秀着一只蓝蝶停在一朵梦冬花上。

    丑傻子道:“这是姐姐给我的,只要明华遇到危险,身上有这个秀帕,在心里叫她,她就会来的;可今天不灵了。”

    书生接过秀帕,暗想:不会怎么巧吧!常氏难到就是他口中的姐姐?不过既然答应要帮忙,就帮到底吧!希望常氏还没那么早回殇界。

    划指,画咒,掐诀,从秀帕中化出一只萤火飞虫;书生将秀帕还于丑傻子,萤火飞虫开始向一方向飞去。

    书生见此,忙道:“我们快跟上。”

    两人一驴出了城,往前两天书生去过的‘鸿香山’方向;摸着黑上了山,前面的萤火飞虫总算停下了。

    两人看到常氏执伞站在百年槐树下,荧光蓝蝶在她的四周与梦冬花中展翅飞舞着。

    丑傻子一见常氏,连忙跑过去。旁边的书生与驴看情况没他们什么事,找了个地方休息顺带看故事发展。

    “姐姐,明华总算找到你了;今天明华找了好久,从天亮一直找到天黑。”

    常氏看着露出笑脸的丑傻子道:“我寻你百年,从殇界寻到人世。”

    “姐姐你说何?明华不懂!”

    “你不是快成婚了吗!还找我做什么?”

    “明华是要和表妹成婚了,可成了婚明华还是要找姐姐玩的啊!”

    “你走吧!我不想与你玩闹了。”

    “姐姐,难道你不要明华了吗?”

    “是你先抛弃了我在先,既你心有所喜,那我也不会再痴缠。”常氏踮脚在丑傻子唇上清吻,退身细细看着丑傻子,道:“约已毁无来世,再见我的爱!”

    常氏放开自己一直不离身的油纸伞,慢慢向槐树方向退去;丑傻子想上前拉住她,可才走几步就被常氏定在原地;常氏脚下开始变得虚幻。

    一旁的书生见此,可有些不淡定了,亡灵在人世是不能离开冥伞的,离开就魂飞魄散的。

    一道白光从常氏的冥伞中飞出,向站着的丑傻子而去,顿时丑傻子栽倒在地;原地出现一身着墨绿衣裳的魂体男子,男子脸略方轮廓分明硬朗,肤白似玉。

    常氏已经整个变得虚幻,脚下开始渐渐出现蓝蝶。男子一见,忙跑上前去,可还是晚了,当他手刚碰常氏,常氏化做无数蓝蝶,向四周消散而去。

    “阿悦不要!阿悦不要啊!”

    一旁的毛驴用嘴扯着书生衣袖,让他赶快想办法。

    书生抬手在空中画咒,掐诀,道:“‘雪离国’常氏,魂归何夕?还不速速入我袖中来!”

    蓝蝶消散得太快,书生袖中只收了两三只蓝蝶。

    那边男子跪在地上伤心欲绝,不知何时身旁出现一执玄伞女子。

    女子身着玄衣,白鹤在衣上飞舞,一双眼睛被黑纱盖着,长发如瀑长齐腰间,让人深刻的是她那苍白无色的唇。

    “看来不算晚。”

    男子道:“怎么不晚,世上再无阿悦了。”

    女子没有理会男子,对着书生方向,道:“那边的还不出来,要待何时?”

    书生来到二人身旁,对着女子道:“见过殇界总使。”

    “那来那么多虚礼,你与我渊源颇深就不用在意这些虚的。你既已帮他就帮到底,我插手也只是和你同样方法而已。”

    “那我就帮到底了。”

    女子得了书生之答,对着男子道:“时期未到,其约还在;他帮完你后,你魂魄该回肉身的回肉身,该回冥伞回冥伞。”

    言毕,女子抬手一划在空气中出现一条黑色裂缝,女子如来时一般无声消失于裂缝中。

    书生折了带花带枝的梦冬花,右手拿花,左手一挥,右手正提着一盏梦冬花化的八方菱形灯笼;灯笼发着红光,灯面画梦冬;袖中那几只蓝蝶在灯外盘旋飞舞。

    “我只收了一魄一魂,但有这‘聚魂灯’在,早晚三魂七魄会聚齐的。”

    男子一看,跪在书生面前,道:“赵炎,谢过先生。”

    “你不必谢我,我俩只是以物换物而已;你得了你想得的,我也要收我的了。”

    将灯笼递给男子,书生动手收男子的‘情人泪’。

    “先生可否封了明华与阿悦的记忆,让他安心完结这个约。”

    书生抬手掐诀向倒在地上的李明华一指,又拿起地上的冥伞画了个咒,道:“你那一魂两魄再回伞里就可以带上‘聚魂灯’,我这可是好事做到底了!”

    男子安心化做两道光,分别回了伞与肉身。

    书生把伞放入昏迷着的李明华怀中,衣袖一挥,李明华消失了。

    刚才躲着的毛驴跑到李明华躺着的地方刨了刨,看向书生一脸问你把李明华弄哪去了。

    “回他家榻上躺着了!”书生拍拍驴,道:“江宝儿,为了你,我可累了一天,你以后可不要在这么耍驴脾气了。”

    毛驴又给书生看了看它一口好牙。

    “行了,我们也回舍歇息吧!”

    书生抬手在空中画咒,掐诀,一人一驴发着微白的光消失在原地。

    天刚亮,棚舍内的毛驴刚起,舍内就传来想动声。

    不一会儿,书生就背着书箧出来,拉着毛驴就往‘荣华舍’走,找了舍主退舍。退了舍,书生牵着毛驴就往城外走。

    毛驴一脸疑惑的看着书生。

    “故人之后要来,遇了定要生烦,扰了我自在心,不如早走不遇为妙。”

    行了一段,书生对毛驴道:“路途无聊,我说段故事怎样?”

    毛驴点点头。

    “从前有一个十一二岁唤赵炎的乞儿,每日醒来不想着怎么吃饱,而是去城内最偏最远的一处宅院,爬比他高好几倍的一颗槐树,偷看闺阁女子;运气好时可看见阁内之人,运气不好就只能看看园中花了,但乞儿还是日日去,不管天晴下雨。

    要说他与阁中人的缘分还得从一年多说起;那日他饿急了,抢了‘糕舍’舍主儿子的糕点,被一阵拳打脚踢。快没命时,阁里的女子救了他。

    他没真正见过那女子模样,他只记得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还有她头上插的梅花乌木簪。从此他日日去偷看,不是心有龌龊之意,只是想去看看她过的怎样?好不好?

    赵炎天黑回破烂的乞居,里面有人在说城中最近发生的趣闻。

    一中年乞丐说到了城中常富商家。‘常家女命弱从小金银玉器都碰不得,热不得冷不得,吹风大些就直咳!所以她常年带面纱,睡觉都没离开过。

    常富商买了好些金贵药品才让她病病歪歪长到这十一岁。前几日还搞什么选入赘夫,看了再看选了再选,好不容易有几个肯入赘还不嫌弃常家女的人,可常家女最后让他们去‘丹甄山’悬崖上摘一朵紫色野花;别人问她为什么要一朵野花,她只道自己喜欢,谁取来她就和谁定婚约。

    人爱钱,但更爱命呀!一时人人都走了,事后人人提常家女都抿嘴避之。这几日常家女病得正躺在闺阁咳血,怕到时要自己化鬼去看那花了。’

    乞居内一时人人都笑闹起来。

    赵炎听了默不作声,等天一亮就不知去向了。

    消失两日,赵炎带着满身伤还有用破布包着的一株紫色花,来到常家宅院;可宅内杂役见他是个乞儿并没让他进宅。

    赵炎无法来到自己常爬的槐树那里,槐树有一些生长进院内,他爬上槐树纵身一跃,直直的摔到院中铺着的石板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女子的闺阁走去。

    来到阁门口,他拿着花连连喊道:‘常家女子你要的花,我寻来了!’

    阁内服侍的婆子一听门外有人乱喊怕扰了他家女子养病,正要出去自制;榻上躺着一直昏睡的常家女子迷迷糊糊道:‘花在何处?花在何处?’

    婆子一见,忙开门把一身伤还脏兮兮的赵炎领入阁内。

    赵炎看着常家女子在榻上迷迷糊糊道:‘花在何处?花在何处?’

    他道:‘花在此处,常女子快来观观。’

    常女子果然睁眼偏头向赵炎手抔着的花看来。

    常女子看到花后病情日渐好转,赵炎成了未来常家新婿,他也知道了常女子的闺名‘清悦’。

    赵炎聪慧,根骨也好;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他比谁都努力不怕吃苦;三四年过去,他现在一点也不比其他富家贵族子弟差。

    有时间他会去常清悦的阁中,与她说说最近趣闻,说些书中秘史与游记;见常清悦喜欢笛声,他就学了笛子吹于她听。

    这年常宅接连发生不幸之事,先常家夫妇在外行商时遇难,再是常家商铺连连发生怪事。

    当听闻自己爹娘不幸离世时,常清悦就一病不起了。

    赵炎一边要料理常家夫妇后事,又要管理商铺,还要照顾常清悦。

    看着躺着的常清悦,他很怕,常常拉着她手道:‘阿悦,不要走,你还有我。’

    到了常家夫妇要起棺时怎么都起不了,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四处都说:‘怕是常家夫妇放心不下自己女子,怕自己下去没人照顾她。’

    赵炎闻言当时决定再选个时日下葬。

    三日后,常清悦好了许多,婆子拿来一身婚服给她换上;换好后,婆子扶着她来到灵堂前。

    此时,整个常宅挂满了红白色,赵炎也换上了婚服。

    二人当着常家夫妇拜了天地成了婚,还喝了交杯酒。

    赵炎喝完酒,将酒杯摔于地,酒杯四分五裂。

    ‘我赵炎定照顾常氏清悦一世,如有反悔犹如此杯。’

    婆子扶常清悦回阁,赵炎安排接着该做的事。

    还没平静多久,另一场风波又要使他们不得不离开一直生活的这座城。

    江湖人士说常母为邪魔妖女,杀人无数,要找她后人讨债;皇城又说常父贪得无厌,钱财皆是不择手段所得,这些不义之财要收回国库。

    常母年轻时是与江湖人士有诸多不合,但所做之事全是看不惯江湖正道们那些虚伪丑陋的嘴脸;皇家官字两个口,则说什么就是什么,想趁火打劫常家遍布在本国四处的商铺钱财。

    赵炎遣散常家奴役,闭门点了一把火烧了常宅;常宅顿时火光冲天,足足烧了两日才慢慢退去。

    二人轻装简行,只带了常清悦贴身的婆子还有赵炎的一个长随。一行人一路往本国边缘方向行。

    路上禁不起颠簸的常清悦又病了,他们来到‘嘉瑶城’停了下来。

    找了药舍开药,可药引确是在‘雪离国’也稀缺的‘千冰莲’;赵炎打听了许久才知道有个从‘雪离国’来的商旅手中有一朵。

    赵炎找到商旅,年轻商主告诉他只要能回答出他给的问题,‘千冰莲’便赠予赵炎。

    ‘两邻如何化一邻?’

    赵炎把自己想的三个方案写上纸,年轻商主观了连连点头,让人将‘千冰莲’送给赵炎。

    常清悦病好后,赵炎带她到‘鸿香山’踏青,那时对面山桃花开得正好。常清悦提议他们在此山也种上一棵花树,赵炎买来一棵小槐,二人挖土下树填土,说以后有时间要来看看它。

    他们收拾行李准备再出发,但被商主拦住了,那年轻的商主约了赵炎出去谈了许久。

    赵炎一行人最后和那商主一道去了‘雪离国’。

    原来年轻商主是‘雪离国’皇子,看中赵炎才学,想他帮自己分忧解难。

    他们来到‘雪离国’并定居了下来。

    一晃五年,赵炎渐渐成了皇子的左膀右臂。

    皇子坐上了皇位,赵炎自然也做了官。

    做官有做官好,也有做官的不好,大宴小宴吃都吃不过来。内妇们也要今天一个赏花会,明天一个品香宴的。

    赵炎宅里自然也收了许多官员与内妇们的贴,但都以内子身孱病弱与要照顾内子为由打发了。

    越是这般越让人好奇赵御史家夫人,一时城都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久病之人,应该半是人半像鬼吧。’

    还有人说:‘定是个妒妇,要不赵御史身边怎么连一个姬妾都没有;她一个病人儿,能受得了年轻气盛的赵御史不。’

    另一人说:‘听在赵宅做事的奴役闲聊,他们赵御史与夫人是分榻而卧的。’

    常清悦的婆子带着金钗之年的朵儿回到常清悦阁里。

    她将自己从外听到的细细说于常清悦听,常清悦只说:‘人为己生,在意他人作何!’

    婆子且退朵儿,问:‘女子可与赵主同榻过?’

    ‘同过,还在榻上聊事呢!’

    婆子是过来人,一看自己服侍的女子与自己说的哪是一个意思!凑到常清悦耳边,轻声说了好一会,常清悦越听脸越羞红。

    夜里,赵炎与常清悦用食后,在阁里闲聊。常清悦欲言又止想了许久,羞着脸问赵炎,他们成婚好几年为何不与她行夫妇敦伦之礼。

    赵炎一听也是羞了个大红脸,道:‘我体恤阿悦身子,想待阿悦养好些在说此事。’

    常清悦以为赵炎是在以自己病弱推脱,偏头向一边不理会他。

    赵炎一看急道:‘明日寻医工,为阿悦看看,若阿悦身好,自是行礼时!’

    常清悦知道自己身子,到时自己倒了又要他好一番担心,点点头同意了。

    医工为常清悦细细查看了一番,赵炎与医工说了敦伦之事;医工表示二人可行敦伦之礼,但不可贪乐点到即可,还有就是常清悦现在体质不适合有孕;赵言一听就向医工打听,男子避孕之药,医工看了看赵言。

    ‘有是有,可没有那个男子会自损元阳,你可想清了。’

    赵炎点头。

    二人在一个月明风清的夜,着婚服行了那迟来的敦伦之礼。

    又过五年,常清悦身边的婆子去了,现在常清悦身边就剩下碧玉年华的朵儿服侍。

    这几年夫妇二人和睦,常清悦身体康健,赵言也仕途坦荡,从御史做了太傅每日教童龀的皇子功课。

    常清悦想想他们差不多成婚近十年,她还没正真意义上的亲手送过赵炎信物,思来想去良久,决定在赵炎生辰时给他一礼。

    午月过五日正是赵炎生辰,二人不喜热闹,没有大操大办,自己在宅内吃得比平日好些就当过了。

    酷暑难耐,人难眠,二人点着油灯在阁内,危坐于席的道往事。

    说着说着,常清悦说自己还没给赵炎生辰之礼,她将自己准备的佩帏递给赵炎。

    赵炎当时一愣,但很快接过,细心收于衣襟中。

    事后,赵炎小心的拿出佩帏,佩帏上秀着两朵靠在一起的梦冬花,花旁还绣着两行字:织双鸳鸯,终日才成匹。寄君作香囊,长得系肘腋。

    赵炎轻闻着佩帏的香味,轻声念着那两行字,嘴角慢慢上扬出一个弧度。

    过几个月到了亥月,亥月十八乃常清悦花信年华时。

    常清悦起榻,危坐在铜镜前,扎了个简单的发髻,正准备簪自己一直喜欢的梅花木簪。

    赵炎从身后接过,把梅花簪插入发间,又把自己准备的时辰礼也簪于发间。

    常清悦对镜打量着头上的陶簪,向后靠在赵炎的怀里。

    子月天寒地冻。

    赵炎去皇宫中教童龀皇子的功课,常清悦在自己阁中看着游记,她身子不能出远门,只有找些山川游记观观,幻想自己也曾到过那些山川湖泊。

    游记刚翻几页,阁门就被人一脚给踢开了。来人身着红衣,瓜子脸,一双丹凤眼,肤白胜雪面颊红润,气质清雅高华。

    这红衣人是‘雪离国’燕皇女,她身后跟着两宫卫。燕皇女进来朝着带面纱的常清悦而去。

    阁内服侍常清悦的朵儿上前想拦住燕皇女,可被燕皇女的鞭子一捆,接着一扔就到阁外去了。

    常清悦还在翻着案上游记,并没有对燕皇女的走进做任何反应。

    燕皇女踢翻案,一手扯下常清悦的面纱;入眼觉常清悦脸色苍白,为粉的唇,容貌还还可以,但没美得让人见之不忘。

    没了面纱再加上阁门开着,常清悦捂着嘴最轻咳了几声。

    ‘我当何样美人?与我相比不过尔尔。’

    常清悦还是没理会燕皇女。

    燕皇女气急,她倾慕赵炎七八年,每次都在暗示他,他却看都不看一眼,而是急急回宅陪这个病妇,她想不通这病妇什么值得赵炎如此一心,那么优秀的他该有个身份高贵、身健貌美的女子为妇。

    燕皇女抓起常清悦,有些癫狂的捏着她两肩疯遥,一边遥一边说:‘常清悦你为什么还不死,死了过几年赵炎就会把你忘了,到时他就会看到我的美和我对他的心意。’

    常清悦被遥的太猛有些喘不来气,燕皇女红了眼拉拽着常清悦出阁,往阁外的小潭去。

    手一掀,把常清悦推入结着薄冰的潭里;她一边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常清悦一边笑道:‘去死吧!死了他就会忘了你,就会与我成婚。’

    冰潭里的常清悦慢慢停止了扑腾,赵炎也闻讯赶到。

    足尖轻点水面,手一揽将冰潭的常清悦抱起,几步踏水上岸。

    燕皇女看着赵炎怀中半死不活的常清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宫卫手中抢过一把刀就向常清悦砍去。

    赵炎忙抽出腰间软剑一挡。

    二人开始刀剑相悖,燕皇女刀刀直逼赵炎怀中的常清悦,但每次都被赵炎轻巧避开;最后赵炎挑开燕皇女的刀,运气于剑,向燕皇女左肩刺去。

    燕皇女抬刀要扫开剑,可剑力硬生生将刀折断,剑刺穿了燕皇女的锁骨。

    收剑后,赵炎让两宫卫赶紧带自家主子走;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她。

    赵炎抱着常清悦急忙往阁里走,被扔出阁的朵儿此刻也从阁边的绿植中出来。

    赵炎帮常清悦换了干衣裳,运功将她体内的寒气逼出。好一番,常清悦身子才渐渐暖起来。

    寒气沁入五脏六腑,对于常人都要病上好一阵;常清悦本就是病身,这下更是在生死边徘徊了。

    命最后还回来了半条,人再也离不了榻了,得日日服药养着。

    赵炎递了辞官文,皇宫一直押着不批,但给了他假,准他在家。

    快过年时宫里来人称皇子病了,不吃不喝。皇子母妃请赵炎去说说,因为皇子最听他的话。

    赵炎本不想去,但常清悦让他去看看,他才离宅随宫人去。

    赵炎离去后,两黑衣人翻墙入宅。隔窗点晕了阁内服侍的人。

    一人留在外,另一人开门进入阁内。

    那人进来后掀开盖着的黑斗篷,尽然是此国国主。

    常清悦看清来人,仍靠在榻上。

    国主什么都没说先跪在常清悦榻前。

    这可把常清悦给惊着了,连连要他起来还问:‘国主这是为何?’

    国主仍跪着,他求常清悦让赵炎留下来,继续辅助他;好好教导皇子。

    见国主如此,常清悦只得答应。

    那夜过后,赵炎开始进宫,教皇子的功课。

    卯辰相交月,常清悦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医工看了直摇头,告诉赵炎要有心里准备。

    巳月,花开满山,草绿大地。

    常清悦开始越躺越长,有时若不是赵炎或朵儿叫她都不知醒。

    这日赵炎起榻,常清悦拉住了他,让他今天不要去宫里,他们一起去城外山上看看花。

    久病的常清悦这日格外有精神,自己下榻,扎发髻,扑粉点唇,就是在画眉时手有些抖,总是画不好。

    赵炎接过眉笔,认真为常清悦画眉,然后为她带上面纱。

    二人驱车出城,来到一处观景最美的亭子。

    赵炎在亭中铺了好些兽皮,才将常清悦从车上抱下来。

    常清悦靠在赵炎怀中,道:‘花很美,但就是花期太短暂。’

    赵炎道:‘明年还会开的。’

    吹了些风,常清悦身子有些抖。

    常清悦道:‘阿炎人会不会也有来世?’

    ‘当然有。’

    ‘那阿炎可愿与我再有来世?’

    ‘当然愿意。当年若不是阿悦,外早做了乱岗孤魂,又如何有今日这番作为。’

    ‘那时见看他们太过,就随手帮了帮。’

    ‘于你不过随手,于我却是大恩。’

    常清悦支起身子看着赵炎,道:‘我死了,阿炎会死吗?’

    ‘会。’

    常清悦道:‘我两定了约,我会在那里等你;阿炎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在去找我吧!还有许多人比我更需要阿炎呢!’

    赵炎沉默,常清悦抬手将赵炎带向自己;二人隔着面纱轻吻,好一番才分开。

    常清悦道:‘有点冷。’

    赵炎将常清悦紧紧的拥入他灼热的怀中,还将常清悦的手包在自己的手中。

    ‘好暖和。’常清悦轻轻道:‘我待君来。’

    言毕常清悦便没了生息。

    二人这样抱了许久,赵炎的眼泪划过脸庞,低落在常清悦渐渐凉去的脸上。

    ‘雪离国’赵太傅之妇常氏离世,国主封常氏为一品内命妇。

    春去秋来几番寒暑,常清悦去世六年。

    赵炎谢绝所有上门给他介绍续弦的人,自己在榻边挂了幅常清悦带面纱在案前看游记的画。

    朵儿在常清悦去后还是在阁里服侍。

    这几年赵炎为国主献了不少良记,帮‘雪里国’扩宽了不少版图,还更改和加入了许多新法律,‘雪离国’现在举国上下过着富强安乐的生活。

    又过三年,一道装中年男子找上了赵炎,跟他说此城要生恶鬼,而那鬼引就在他宅中。

    赵炎道:‘鬼引在宅里何处?’

    道人领着赵炎来到病了有些时日的朵儿门外,道:‘里面的那个就是鬼引,前几日就没了生气;女子的灵靠着很强的执念不肯出体,女子会引来越来越多恶气,到时恶气入体便成恶鬼,恶鬼一出轻则瘟疫横行,重着国灭家亡。’

    赵炎一听道:‘如何证明里面的女子便是鬼引。’

    道人让赵炎自己去探听朵儿的生息,还让他看看室内摆设是不是有黑色的尘埃。

    赵炎进去假意关心朵儿,朵儿起身回话。

    进去后给赵炎感觉空气很沉重,他临近朵儿却感觉不到一点喘息声;与她道别,出门时他还用手在支柱上轻摸一下,出门看手有薄薄黑尘。

    赵炎信了道人的话,思量许久,打算去问问朵儿有何所求。

    赵炎道:‘朵儿有何所求?’

    ‘朵儿爱慕赵主许久,知赵主此生心里只有夫人;朵儿希望来生可成与赵主结成夫妇。’

    赵炎早与常清悦有了来世之约,他自是不能再应朵儿的。

    朵儿没得自己所求,也就这样一直执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城中开始有人染恶疾。

    恶疾传的很快,没有任何能医治的药方,得病之人从染病到死亡只需两三天。恶疾从城中开始向外围不断扩散。

    赵炎找到道人,问:‘居士可有解决之法?’

    ‘在下法力尚浅只能看出鬼引,若要制住她,得到离此要两年的仙山去请真人才可。’

    城中家家户户闭门谢客,走在城内四处哀嚎遍地。

    赵炎最后找到朵儿,告诉她自己答应,求她早些安心去。

    朵儿得答案,带着笑闭眼了。

    道人在朵儿闭眼几个时辰后,找到赵炎,道:‘赶快将她的肉身用火给化了。’火化后,没几日城中染病的人开始不治而愈。

    又是一年,赵炎教导的皇子成人了,‘雪离国’也日渐安稳,他感觉自己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赵炎危坐于席,手指细细抚摸着案上常清悦的画像,道了句‘我这就去寻你。’就闭眼了。

    第二天,一服侍赵炎的长随见他久久未起榻;便推门进来,进门就见赵炎身体正扑倒在案上,忙去扶他身体并探鼻息。

    ‘雪里国’布告赵炎离世时,举国哀伤。

    赵炎被亡灵使带入殇界,他远远就见常清悦站在桥边。他刚想上前去与常清悦相会,就被亡灵使收入伞中。

    赵炎被带到殇帝面前,殇帝和他说还有一个女子在等他;一个人只有一个来世只约,他却对两个人许了诺,要他想好了在投生。

    赵炎这一想,就想了八十年。

    最后他找到朵儿,将她带到殇帝面前,

    赵炎问:‘你爱我什么?’

    朵儿道:‘倾慕赵主才学还有对常夫人的那份情。’

    ‘若我这些全无,你还会倾慕吗?’

    ‘……’

    ‘你还续来世之约吗?’

    ‘还续。’

    ‘来世你若能忍受我十年又丑又傻,便与之白头;若不能就提前结束这个约。’

    朵儿点头,二人请殇帝做见证。

    朵儿离开后,赵炎又跪在殇帝面前求他。

    ‘如若阿悦在殇界等不了了,要去人界时望殇帝放行。并在她去人界时把我的爽灵魂与雀阴、伏矢两魄封印在她的冥伞中。’

    殇帝点头答允了。”

    毛驴叫了几声,好像想问书生是从哪里观来这么悲哀的故事。

    “‘情人泪’中汇有情人个中酸甜苦楚与人生的变故。”书生问:“江宝儿,你知道赵炎和常清悦为什么最会演变成这般吗?”

    毛驴遥头。

    “世间男子永远不了解女子,而世间女子永远不信男子只爱一人。除了这个因还有就是人对彼此的信任,信任有时牢不可破,有时不过河上薄冰;每个信任看似坚不可摧可上面早就布满无数细小裂痕。”

    书生抬手看看日头,原来时间过得那么快;他们说故事这会,日头都把影子晒脚底下去了。

    一阵微风吹来,原本走着的书生停了下来,毛驴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上书生。

    叫了几声问书生怎么不走了。

    “来的还真快啊!”

    书生言毕,从衣襟中拿出一张纸,不紧不慢的折了起来。

    纸渐渐被折成一舟,书生在上面抹了些血,将手中的纸舟吹向空中,纸舟化成一叶扁舟浮在半空。

    书生脚借地力,一跃就上了舟;毛驴在地上冲着舟上书生直叫唤。

    书生给了个我知道你能行的眼神,就自己进舟里面去了。

    毛驴看只能靠自己了,四蹄在地上跑起来,地面的尘都跑出了,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你就会错过时,毛驴四蹄踏着风,一步一步向舟跑去。

    毛驴一上舟,舟就开始越升越高,眨眼工夫就不知飞向何方了。

    一刻过后,四个身着白衣,秀蓝纹道士打扮的人,御剑飞向方才书生停留的地方。

    几人见扑了个空,有些失落。

    他们在书生离开‘嘉瑶城’一个时辰后,才进入城内,又花了四刻才跟着萤火飞虫来到‘荣华舍’,跟舍主好一番游说才知道那名叫凡然的书生刚走不久。

    几人御剑飞行,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这一错过他们又得从零开始四处没头没脑的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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