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我记忆中父亲的流眼泪都是因为我。
第一次 三十多年前,看露天电影的时候。
当时的农村很少能看到电影,除非谁家办重大喜事,所以只要有电影,人们就会十里八村赶来,早早的聚集在白色的幕布之前。小孩子们则会跑到放映机和幕布之间,举高小手使劲往上跳,希望能在幕布上印出黑黑的手印,然后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听说李村放电影,父亲背着我去看,当天放映的电影是《妈妈再爱我一次》,当看到小强依偎在妈妈的怀中,刚刚失去妈妈的我默默的躲进了父亲的怀抱,泪珠如一颗颗断了线的珍珠滑落在父亲的衣襟上;小强被奶奶强行从妈妈怀中抢走,我哇地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就吐了。父亲轻轻拍着我的背,没等电影结束就默默的把我驮在背上,踏上了回家的行程。我匍匐在父亲的背上,歪着头靠在他左侧的肩膀,两只小手绕过父亲的脖子,垂在他的胸前。村与村之间是羊肠小道,道路的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不知月光合适悄悄地躲在了云中,四周漆黑一片,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只有父亲粗重的呼吸声如一头快要溺水的老黄牛。渐渐的,我哭肿的眼皮垂下来,梦中再次见到了妈妈的笑脸,我抽噎着喃喃地呼唤“妈妈”。手背上有东西砸落,一下接着一下,湿湿的热热的,我问:“爹,你也哭了吗?”我伸出小手摸索着他的脸,手上湿漉漉的。我说:“爹,你别哭,我听话。”他请嗯了一声,肩头一阵抖动起伏,我安静的伏在他的背上,听到电影的主题曲隐隐约约传来:“世上只有妈妈好……”
第二次 我去郑州幼师上学的前一天晚上。
当时我的学习成绩是全镇第1名,班主任老师建议我上高中考大学,可是家中拮据的经济状况,以至于我好几次险些辍学。同龄的女孩子几乎大部分都回家帮忙干农活、看弟弟妹妹,而父亲为了能让我好好读书,他托人到学校后厨当蒸馍的师傅。全校有1000多人,没有现代化的机器,全靠人力,每天早上3点多就要起床和面、切块、上蒸锅,然后再忍着把手烫得红肿的剧痛把馍拾到卖饭的橱窗中。听说很多人因为太累辞职了,他为了给我挣学费坚持了5年,胳膊由于长期劳累只能靠贴止疼膏来缓解疼痛。看着40岁的父亲头发花白得像一个70多岁的老头,我毅然报考了郑州幼儿师范学校,我以优异的成绩被成功录取,也成了全村第1个享受国家补贴生活费的学生。父亲奢侈的请人放了一场电影,前来祝贺的亲友们向他道喜:“恭喜你终于熬出头了。”父亲高兴地跑前跑后,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因素,他的脸红彤彤的,人们散尽之后他眼中满是泪花,我以为他很高兴,他却说:“都是爹没本事,让你不能上大学了。”我说:“爹,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再说我还可以继续进修呀!等我挣了钱就把你接到城里去。”他有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可不能给你添负担。”如今他依然坚持不肯到城市里跟我一起生活,我也总是趁周末的时候带孩子回老家陪他吃饭、说话。我说:“爹,你身体健康是我最大的福气,我一定会陪你慢慢变老,你一定要长寿哦!”
第三次 我生孩子之后的满月宴
整天捧着大肚子的我终于卸货了,因为喜得了一对龙凤胎宝贝,所有的亲朋好友前来祝贺。新生的婴儿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唯独父亲默默盯着我,当时因为要照顾两个新生的婴儿,我的样子相当憔悴,在我们对视的一瞬间,父亲的眼中泪花闪烁,他转身走出屋子,站在石榴树下悄悄的抹眼泪。婶婶拍拍他说:“这么高兴的事,你怎么哭了?”他说:“俺妞受罪了。”父亲的眼中、心中时刻装的都是我。
父亲用宝贵的青春换取了我的成长
父亲用无畏的精神陪伴我走过人生的路
父亲用生命带给我心里最温暖的牵挂
父亲的眼泪在我心中像钻石宝贵,我默默地告诉自己,在今后的日子里我再也不让父亲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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