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小说改编的作品,在故事性上都有着先天优势。
但《不成问题的问题》的原著却不存在大开大合,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
因此这是一部重点刻画人物的电影,从三个重要人物登场时的大字就可看出。
刻画人物为核心,自然就以人为主,而不是以事为主,如同雕刻一般,是以一件件小事,一点点小细节来将人物的特点,境况一笔一划体现出来。
且看看丁务源此人,他是树华农场的主任,负责农场的经营。
然而他工作的重心却不是经营,而是如何讨得股东以及阔太太们的欢心。
开场对着镜子练习如何奉承三太太,是他一天工作的起点。此后从桌面的特写镜头看到,一切日常物品摆放整齐,也体现出他的心思缜密。
与太太们聊天,打麻将,从话题应答到特意输牌,都让他在为人处世上显得非常体面,而揽下小少爷扮寿宴这等麻烦事,更显服务之周到。三太太自然被他拿下。
但丁务源并非常规戏剧中对上奉承,对下苛刻的古板形象。
在下属面前他虽然不再掩饰自己的牌技,却对下属的越界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深受下属们的爱戴。
这些入世技巧对中国人来说实在再熟悉不过了,因此故事背景虽然在民国时代,但放到现代仍不会过时。老舍对国人的观察细致入微,仅一些日常小事就把大众行为刻画得入木三分。
第二幅大字是秦妙斋三字。这是一个靠嘴谋生的人物。
一波商业自吹后他成功在农场住了下来,机缘巧合之下他见到了股东的女儿佟小姐。这可谓专业对口了。
让人唏嘘的身世,一口流利的外语,房间的诗集,三大绝技成功俘获了佟小姐的芳心。
秦妙斋对他人作品评判得头头是道,自己的作品却始终不见踪影。此等伪文青行径像极了时下嘴炮强悍的“文艺消费者”。
来看看第三位荣登“大字报”的人物尤大兴。
尤大兴是严格按照道德和职业标准做事的人,可以说是大众理想中的做法。但众所周知,在现实情况里这种做法往往不能长久。
虽然留洋资历受到股东的赏识,但他只是股东之间斗争的棋子。来到农场后得罪了所有下属更是让他神憎鬼厌。
所幸是他有个懂得变通的妻子。
导演把殷桃饰演的尤太太拍得可谓柔媚之至。酥软的声线,婀娜的身姿,尤其在接收工人鸡蛋那一场戏,在微风与明灭的灯光中擦着丈夫的皮鞋,俨然一位贤内助。
然而成也太太,败也太太。虽然太太缓和了尤大兴跟工人之间的关系,但收受贿赂也成了秦妙斋打击尤大兴的有力罪证。
最终尤氏夫妇迫于群众压力离开树华农场,也是必然结果。
在影视作品中的人物刻画,离不开演员的表现。
范伟对丁务源一角的演绎张弛有度,在上层社会中低调内敛,在下层社会中与民众打成一片,八面玲珑却又暗藏辛酸。
简单一句“不成问题”,背后潜藏着许许多多复杂的问题,既是丁务源的小问题,也是中国人的大问题。
我相信看过电影之后再看原著,脑中浮现的丁务源形象多半会是范伟。
整部电影拍得极为清淡,大量的静态镜头,黑白影像,配合烟雾缭绕的乡村景色,颇具古典味道。
一个个人物在这样一种特定的景象下生活,秉着不同的处世哲学,得到了不同的结果。虽然只是一个小乡村,却足可看见一个大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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