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一袋书,从我们这层楼的一端来到另一端,现在的教室靠近男厕,一样的教室, 但走进去一股陌生的风把我的脸吹得面无表情,刚进门就看到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人笑眯着眼,身躯有些弓着,站在讲台桌前,淡然地看着下面忙碌的学生,这应该就是班主任了。
我嘟着嘴,眼睛没有聚焦地扫视一遍教室,乌压压一片差不多都已坐满了,眼神定位到了靠门这组第二排中间的那个空位置。旁边一个神情恬静的女生在摆弄着桌上的书,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桌前整齐地摆着一摞书。看到她,好想来一段宝玉的独白,“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当然我不是生活在戏剧中,没有那么多前盟、前缘的,只觉得看到她时很是亲切,就像见到老朋友。
我抱着书欣然地走了过去,她朝着我笑了笑,光洁的脸蛋和我一样有些肉乎乎的,笑起来很甜美纯真,但比我白太多了。她站起来挪开凳子让我进去。我心情不大好,坐回去后就没有说话。她捧着本书,弯着腰贴在书上看向我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啊?”语气和表情都很是温柔有些小心翼翼的,估计是我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没有人情味,我应酬性地笑了下回答:“我叫石玲慧。”“哦,我叫潘珊珊,以前是五班的。”我“嗯”了一下,然后继续沉默,没有顺着她的话题聊下去。
虽然有了个好同桌,但我内心仍然是焦躁得很,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读理科,学文科的女生也多,都只是些背的,应该好学一点。还有现在这个班没有一个我认识的,所以很不想在这里。又或许是买卖心理在作祟,总感觉没有得到的比较好。我坐在位子上心不在焉,也没有心思收拾书本。酝酿好久,突然来了力量觉得自己一定要读文科。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到齐了,下课的铃声也响了,我抱着一颗特别无助迷茫的心走到班主任跟前,皱着眉说自己要转到文科班去,没想到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还是那一副眯笑的表情说自己管不了,然后就急匆匆回办公室了,我在心里骂了这老头千万遍,这时候的我自虐般地把自己搞得很无助,哪怕是他很随意地指示一下让我去找谁,我对他的态度也会是三百六十度的不一样啊。
我顺着放学的人潮漫无目的地下楼了,一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去哪里。看到一楼大厅的电话,压抑的愁绪牵引着我走了过去,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喂!”
“是我!”我声音冷酷,没有丝毫温度。
“哦,哈哈,我女儿啊!吃饭没有?”这该是我头次独自离开家出来生活,妈妈好久没有接过我的电话很是兴奋。
听到妈妈熟悉的声音,忽然就哽咽了,“我不想读这个了。”我抹了把眼泪。
妈妈听到我的声音不对,立马就能感觉到她紧张起来:“怎么啦?现在这个班不好啊?”
“就是不想!”我情绪有些激动,努力克制的哭腔,还是暴露无疑。
“叫你爸来学校啊!”妈妈听到我哭了很紧张,恨不能现在就在我身边了。我听到她和爸爸在电话背后的对话,说我声音不对,似在哭,叫他赶紧过来。原本平静的电话那头,一下子被我搅乱。
“不用!”我带着哭腔很冷酷坚定地回答,妈妈忙着锲而不舍地说让等爸爸过来,让我赶紧先去吃饭,不能不吃饭,我随便答应几句就挂了。
在路上看到了姜欢,我告诉她我想换到文科班去,然后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如一个小孩般无助。姜欢很淡定地看着我问我原因,我支支吾吾完全说不明白。她让我跟她一起先去吃饭,然后再去办公室找学校领导,此时我混乱的心绪似有了些许眉目,晃晃悠悠去了食堂,全然无心吃饭。在吵杂的人群中,我的眼前一亮,看到老费踱着步子,在队列后面,应该是值班管理食堂的秩序。我仿佛有了一棵救命稻草,赶忙朝他走过去。我很礼貌地走到他跟前叫了声“费校长”,他转向我,略弯下腰。
“我想转到文科班去。”我神情有些严肃。 “你要想清楚了,一定要转的话,你就去二楼的办公室找刘老师。”一如既往的沉着语调。
“嗯嗯,谢谢校长。”对着他笑了下,然后表情严肃地离开了。
知道爸爸要过来,只好等他来了再说。早上直至中午一直处于茫然状态,中午心绪不宁地游走回了这个新寝室。本就适应能力极差的我,此刻更是没有心思来主动打招呼认识新室友了,每到一个新的环境,我总是如此,眼中的景象灰暗,散布着没有意趣的凝滞感。或许我马上就会转到别的班去,此时的寝室也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我刚走到寝室一个大眼睛女孩儿就关怀地问我吃饭没有,她正和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孩儿坐床边上吃着零食,她蓬松蜷曲有些枯黄的头发很有特色,因为太过蓬松扎起的马尾感觉很没有质量,像是飘在脑勺后,发际线处都是蜷曲着的小绒毛很是可爱,还有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真是让人好生羡慕。我微微摆出笑的表情答过之后,就游离到一边去了。室友都陆续回来,我床边上一厚厚齐刘海的女孩儿,笑起来右边脸上有个深深的酒窝,她认真地打开被子,那样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还有一个皮肤白得发亮的女生,再看门边床上那女生眼镜片好厚啊,想来是学霸型人物……眼前的室友分明都是极好的,大家第一次见面,彼此间都彬彬有礼的,但此时的我没有心思融入大家,沉默在自己的床上,焦虑烦躁着。
下午课间,我坐在教室里。这时爸爸来了,我嘟着嘴出了教室,跟爸爸一起来到办公室, 没想到有好多同学都围在电脑前的老师身旁,等待着办理转科手续,一下子我的心情有些轻松了,竟还有这么多和我一样纠结的人啊,原来我不是独一无二的奇葩。终于轮到我了,奇怪的是我原本坚定要转的心,又变得不那么坚定了,有种真要上场了,却想要临阵脱逃的感觉。
老师问我转文科班去,我没有回答,爸爸看向我,我目光游离表情尴尬六神无主地把“额…”拖得老长老长,语气里没有肯定的意思。但这话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表现了我此时处于懵的状态。老师果真是灵魂的工程师啊,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没有立刻就“恪尽职守”地按部就班地把我调到文科班去,问了我的名字和班级找到我的成绩,然后比较了理科和文科的总分数,分数不相上下,老师说这样的情况学理科要有优势些,高考录取分数线理科更低。听到老师的话,一下子就加重了“理”这边的砝码,对,就是读理科了。爸爸再次看向我,我狡黠眯眼一笑,还是回去读我的理科去吧,安安静静做我的理科小公举。爸爸送我到教室门口,又一堆嘱咐。我看到爸爸安心离开的背影,不经呆呆地站着傻笑,白白跑来陪着我闹腾,养了这不省心的女儿啊。
我步伐轻松地走进教室,这教室里的将是我高中三年的同窗。内心很平静,不再左顾右盼,我这人有个特点,做决定难,但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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