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傍晚,文秋染久出未归,文夫人知他在外应酬,叮嘱下人备了参茶与热水,好让丈夫归来后疏解疲惫,而这婚媒之事,多少也得告知丈夫。
文夫人想得面面俱到,可待到戌时,仍不见老爷回府。
下人们伫立一旁,大多无精打采,连她自己都起了睡意,索性吩咐下人打好热水后,即放他们下去休息,毕竟让众人枯等也不是办法。
待下人们散去,文夫人侧卧于罗汉床,小憩了片刻。她睡得不是很沉。何时?文夫人隐约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来人磕磕绊绊,那时已将近亥时,知是良人归来,她喜出望外,匆匆打开门,整个人探门而出。
月映中天,四处零星散落,庭中花树成玉,兼夹和风容与,归人裘衣扯动,恰似少年归来。只见月光下,文秋染恣意洒脱,一手提壶,正蹒跚走来,他喝了一些酒,却是兴致盎然。:“夫人怎未休歇?”
“丈夫深夜未归,妻子岂有独自成眠的规矩,于情于理都不符合规矩。”
文夫人欲上前搀扶,文秋染却摇手拒绝道:“我还没醉,只是兴尤未尽。”
“天下哪有说自己喝醉酒的酒鬼,向来肇事者从不会说自己肇事。”文夫人嗔笑。
索性掺着他手,如提携孩童一般,文秋染多年未这般诗意。
在文秋染在喝参茶时,夫人已呈上热巾,待他自理,而热水也放置他足旁。
夫人欲为他净足,可文秋染不悦,平时跣鞋褪袜,都是下人所为,怎能让她沾上这污秽活儿。
可他终究拗不过夫人。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藏着掖着,也是憋着闷气。”文夫人平静地说道。
她从未见丈夫如此反常。
“也罢…也罢…”
“少卖官司。”
文秋染摇头叹息道:“商会出了些问题,几批货物被军阀扣留,连伙计也无幸免,锒铛入狱。”
如文秋染所想,世上再无太平日,处处硝烟弥漫,这世道大乱,再想独善其身,难上加难,唯有寻求庇护,才能保全自身利益。
文夫人蹙眉,问道:“那赵家不是有些手段吗?上次也是他们解围,可算的上半个亲家,他们应该会施与援手才对?”
文秋染无奈笑了笑,道:“夫人,你也知道只是半个亲家,赵家在政部人脉甚广,有权有势却是无经济来源,如今乱世,赵家欲发展自身势力,自然需要招兵买马,而两家结合,自是赵家所图。”
“赵家竟然如此狼子野心?”文夫人惊道。
文秋染否认道:“说是狼子野心,不过自保而已,如今国不国,民不民,普天之下,再无王土。”
毕竟祖有遗训,凡为文家子弟,不入仕途,不得参政。文赵两家结合,若是盛世,多少锦上添花,尔今乱世,又岂能独善,所谓唇齿相依,休戚与共。
见丈夫面色颓废,文夫人盯着文秋染半刻,道:“你在顾及祖训?”
文秋染欣慰道:“还是夫人懂我。”
他之眉目总算舒缓,露出笑容,文家大小事务虽都是老佛爷全权决策,由商会负责监管裁定,但真正亲力亲为的人,仍是文秋染,而文夫人多少出谋画策,为其分忧不少。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尔今时代变幻莫测,不图思变者,终究会被时代淘汰。”文夫人对其夸奖不为所动,蹙眉道,“而且今天赵家来人,又来催促景儿与赵姝的婚事。”
文秋染急问:“真有此事?”
看来赵家急于扩张,已然沉不住气,准备连横各家势力。
文夫人点头,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将来如何,如今若真与赵家结合,不知是福是祸,但两家在子女幼时即定了亲事,若文家冒然反悔,终究失信、失利。
却见文夫人嘘了一口长气,道:“虽说景儿多少不情愿,但后天两家既已定下日子见面,便不能再三推辞,且老佛爷也应了金口,即看两只小鸳鸯的意愿。”
文秋染随之附和,少言,即思定明日之事,便与夫人同寝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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