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

  你为什么活着？

    你真的很想活着吗？

    当孙白从浅层睡眠中突然惊醒的时候，屋子里还是一片让人混沌的黑暗，他努力的眯起眼把自己从床上撕下来把窗帘拉开，外面却依稀的有几缕阳光迫不及待的往屋子里钻。孙白下意识的拿手挡了一下，然后果断的拉上了窗帘，还咒骂了几句。

    拉窗帘时用力过猛发出了一声不算大但也不小的声音，吵醒了他的父母。那边的卧室里传来咒骂“有病吧，大晚上的拉什么窗帘，艹，净给人添堵！”

    孙白听着那头不断传来的谩骂把自己调成了静物状态，这是他的独门绝学，就是可以彻底的催眠自己，把自己变成一个物体，让自己什么也感受不到。孙白对这种技能表示出了十分的感激。

    那边不停地谩骂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鼾声，孙白看着天花板两眼放空“为什么要活着？”没有人也不会有人能回答他，他面对的只是一团黑暗，让他心安又烦躁的黑暗。

    天要亮了，太阳也会升起来。就像之前的亿万年一样，毫无波澜让人生厌。孙白不禁恶劣的想“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太阳会怎么样？”人类慢慢的死去，每一天都会感受到死亡的临近，这……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他喜欢痛苦，各种肉体上的疼痛都使他放松，可他又不会自己伤害自己，他想要活着。

    卧室里隐隐约约的变亮了一点，孙白抬手遮住了眼睛，他觉得好累，他不想面对阳光，他讨厌阳光。

    天还是变亮了。

    楼下传来了粗俗又热闹的交谈，孙白听见了楼下阿婆的声音。她总是操着一副南方口音对别人指指点点，明明是吴侬软语却总是像北方的冬风一样有力，把人伤的彻彻底底的。

    孙白睡了几个小时却仍然觉得浑身都累，提不起来半点力气，只想做一条咸鱼躺在床上连翻身都不会的那种。

    就在孙白无限的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时，房间的门被粗鲁的推开了，“赶紧起床别又说什么累，睡了一晚上还嫌累，你是猪啊？”门外的父亲眼睛都睁不开却冲他大声嚷嚷着。

    孙白直勾勾的看着他父亲，目光没有焦点，只是在看他。不过也没有看多久，他父亲冲他嚷完就离开了，把门摔的震天响。

    他拉起被子盖住头，让自己体会了几秒的窒息感后露出头，大口的呼着空气，他要活下去，好好活着。

    他艰难的提起一点力气把自己从床上撕下来，慢腾腾的换好衣服，走到卫生间。打开灯的一刹那伸手挡了一下，他讨厌光。缓了一下之后睁开眼镜子里出现了一张苍白又奇怪的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精神病。他用力的勾起嘴角扯出一抹不伦不类的笑容，卑微又荒诞的挂在脸上，显得即可怜又可悲。

    冷水扑在脸上的感觉不是很好，但他喜欢。他更喜欢把自己按在水里体会垂死的感觉。虽然他必须好好活着，但他乐于享受各种痛苦。

    毕竟痛苦才是组成人的重要部分。

    然后就是疲惫的一天，和父亲去市场看小摊，一看看一天。然后听着周围人毫不忌讳的对他的议论，他甚至都已经摸清了那群聚在一起闲聊的阿婆哪一个嘴巴最碎，哪一个说话最讽刺，哪一个是跟在她们身边配合的“听众”。

 

    “哎，你们晓得不，孙家那个小子可真的是个变态嘞，他竟然喜欢被男人搞屁股”“啊呦，这会不会传染的啊，我上次可是和他说话了呢。”“他不是还整天说自己有什么抑郁症吗，我看啊就是没被男人搞痛快，屁股痒痒的很”

    她们那边说的唾液横飞，红光满面的，恨不得说出花来，孙白也在那边听的津津有味，直愣愣的坐在小板凳上听着她们对自己的“评价”。

    “哎，你们知道不，就以前跳楼死的那个小子也是个兔爷呢”“啊，那他们岂不是有一腿，啊呦，脏死了，怪不得连他父母都不肯给他收尸，那些个肠子肚子什么的红红白白的流了一地，脏死了”“和这种人说什么脏，明明是恶心”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不过这次孙白没有听见。

    孙白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笑起来干干净净的男生，好像，好像他总是跟在谁身后软软的叫哥。

    “哎呀，你们咋能不知道呢，就那个前些天跳楼的那个”“听说叫什么苏温吧还是啥的，我也没记住”“反正是个兔爷，被男人搞屁股的男婊子”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大笑，孙白却像个疯子一样冲过去叫嚷着“都给我滚开，滚开！”“啊啊啊啊啊！！！”一边发疯一边把那群中年大妈们推搡了个干净。

    不知道周围谁开始起的头，开始有脏东西扔到了他的头上，鸡蛋的蛋液顺着他的头发向下流进眼里，头发上还挂着几颗菜叶，周围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就说这是病吧，看看看，这不是显形了吗？”“咳，什么东西啊，脏了我的眼睛”

    更多的人在看热闹，不过都是用一种巴不得打起来的眼光看这场闹剧，似乎巴不得孙白再做出点什么。哦，还有拿手机录视频的，还有，还有一个不大的小女孩儿怯弱的躲在大人的身后费力的向着他递过了一张纸巾“哥哥，你身上都脏了，擦一下吧，擦一下就干净了”

    孙白痛苦的抱着头啊啊啊的叫着，人群中有人小声的说“这不是当初那个和苏温不清不楚的男人吗？”孙白不知从哪里挣出一股子力气拼命的从人群里逃了出去。

    啊啊啊啊，这是哪里，这是哪里？啊啊啊啊。孙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这里一片荒芜。他不由得慌了神，想要跑出去却一直在树林里打转。

  孙白四处的奔跑，直到撞到了一棵树，他突然直直的跪了下去，不由得泪流满面。

    树上赫然刻着一行字“苏温和孙白要在一起一辈子”

    “哥，我喜欢，喜欢你”

    “哥，我想亲你”

      “哥，他会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啊？”

      “你怎么能只把我一个人推出去呢？”“你还是人，吗？”

      “……孙白，你自己好好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