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直到昨晚,和一个朋友聊天时,用狼人杀做了一个漂亮的比喻。
没承想,这个漂亮的比喻竟然在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发展成型,继而变成一个框架严密、条理清晰的世界。
最开始,我只是想说明一个道理,一个在狼人杀中横行天下的准则,亦是现实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安身立命之道。
即“你是对的不重要,如何让别人相信你是对的才是游戏最终获胜的思想基础。”
很多时候,那些我们亲身感受到的,一闪而过的,和这个世界短暂而亲密的连接。往往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对这个世界最初模糊的认知。好比我们摸到了一辆车,便以为棱角分明的外壳和坚硬的触感,就是车的全部意义所在;便以为有足够多的感官堆砌就能令世人的手覆盖在你的手上,感知你所碰触到的一切。
可那些一团乱麻似的、简短而不构成体系的情丝,不过是对感官知觉的无限放大,是沉溺于自我陶醉的云朵湖泊,是自以为是的盲人摸象。
这种散乱又丰富的情丝,像一个绚烂璀璨的万花筒,以纯粹的感性主导思想,用不构成逻辑的文字肆意宣泄情感,让我们迷醉在管中窥豹的假象中而不自知,从未想跳脱开那一只眼的迷幻,所以不觉放弃了整个世界的真实。
就像我第一次玩狼人杀时,在简略地了解了游戏规则之后,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因为过分雕饰自己的演技,而忽略了这个游戏的本质是建立在逻辑推理上。我的表现一塌糊涂,因为没有逻辑支撑的装可怜永远只能是装。一旦被高端玩家的强硬推理击败时,你的表演就像一个华美的表壳空洞而乏味,经不起时间和真理的推敲。
如果仅凭演技,我就只能是一个在自己世界里走心的演员,偶尔能在低端局中忽悠地大获全胜。但总归禁不起历练,只能在真理与谬论的夹缝中生存。
但若是走出自己,用更开阔的高度去看世界,用强大的逻辑去派兵遣将,让感性的美在理性的指挥下达到极致。终于在这个时候,你把心中的美、这张平面的纸折了起来,这份美不再是一个没有质感,虚无缥缈的平面。而是一个具有立体感,结构感的空间。它真真实实地在这个宇宙中有了质量。而这份质量,是你用自己的逻辑赋予它的。
要知道美一开始就存在,可你让它有意义了。
2.
这是一场逻辑与演技缺一不可的游戏,亦是一场真理与谎言相互厮杀的博弈。
何尝不似人生?
我们亦在人生的每一场洗牌中变换角色、找准定位,不动声色地相互防备,凭借不多的信息推测怀疑,必要时还可为了利益厮杀决裂。而人性中的聪明睿智,恶毒丑陋,愚蠢单纯,美好善良都在这场游戏中暴露无遗,无处藏身。
但若看透了生活的本质,那么狼人杀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充满谎言和人性丑陋的游戏。
因为当我们开诚布公地把对彼此的平时印象及对周围的感知,坦露而认真地摆到台面上时,我们就已经剥离了日常生活中对“本我”的伪装,任由完全潜意识带领思维对人性进行攻击,仅仅只是为了达到一个纯粹的目的——赢。这场游戏让我们以一个理性人的身份削弱自我约束,坚定地朝着一个纯粹的目的与方向,放飞本我在真理的原野上咆哮。
这哪里还是一个充满谎言的游戏?
这哪里又还是一个游戏?
这简直就是一面真理的镜子,而我们明明围坐着这面镜子,却相互左顾右盼,从不曾抬眼低头,任由真理的倒影在下颌处泛光,也毫不理睬。
而我这个忧民急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拼命想要用生命中的种种迹象和征兆佐证我的逻辑,好让你们哪怕往下看一眼,抓住哪怕一秒钟真理的影子,也不枉费我用尽一生长途跋涉。
可你们没有。
你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抱着好好玩游戏的心,这个世界怎么会好呢?
我怎么不痛心。
可是一想到昨晚,老图书馆最顶层的风刮过我的灵魂。在台阶之下,是话剧排练的鲜艳生动 ;在玻璃门背后,是音乐演奏的盛宴狂欢,我又怎么忍心,把眼前的良辰美景都打碎,叫醒你们同我一起,站在台阶之上、玻璃门前,体会真理的孤独?
突然想起九十九年前,鲁迅在钱玄同的劝说下开始作文章。我在和平年代的不忍心,鲁迅在战争年代,怕是更甚。
他说,“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就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来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了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是啊,更何况我们怀抱的远不止一个希望,而是一个“这个世界必须好”的信仰。
所以哪怕背负着怀疑和猜忌,不知何时殒命的忐忑不安,也要一如既往地,对这个世界,饱含着爱和希望。而正是因为爱,所以残忍,所以批判,所以用力地撕裂开所有精致包装下的冰冷框架。而不愿我深深爱着的这个世界耽于迷醉的梦境中沉沦下去,不知真实为何物,活在自给自足的悠闲中糜烂生命。
对不起,我生来如此。在第一轮抽牌时就已经决定了我“民”的身份,偏我又不是一个愚民,我的逻辑和思维决定了我不甘心只做个默默无闻的好人。我想这个世界好,我想我们能赢,所以我亢奋,所以我不遗余力,所以我一如既往。
在猜忌和攻击达到顶峰时,我没再看身边的人,只看了一眼上帝。他不能说话,可是他的眼神告诉我,我是对的。
在必须得以民死亡才能换来好人胜利的局面时,我说,那我死吧。死前那一秒想到了哥白尼,大火燃烧过后的灰烬里,烧不掉,杀不死的,是真理。
题外话:
还记得那是一个凉爽的夜晚,和导演分享一点关于树的心得,他沉默着、抿着嘴对我说,“你还是再走走吧。”
是啊,我还是要再走走。
惟愿吾这一生,能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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