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作者: 英歌h | 来源:发表于2022-03-03 22:37 被阅读0次

    文/英歌h

    随着年龄增长,人的记忆在退化,对很多人、很多事的印象,变淡了,甚至彻底遗忘。

    其实,记忆一直都在,藏在生命的各个角落。只是,我们可能一时,也可能永远,丢失了解开记忆之钥。

    而味道,往往是唤醒记忆的终极密码,会一瞬间打开一扇窗,让你看到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或美好或酸楚的过往……

    这个倦怠的午后,她没心思吃饭,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翻翻抽屉,看到一包年前买的油茶面。

    她随手解开那层包装纸,用杯子里的小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干爽的油茶面被舌尖濡湿,一缕香甜的味道弥散开,直冲鼻翼,她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

    似有一层温暖的薄雾,从心底升腾,从眼底浮出。

    她好像突然从一个失忆的沉梦中醒来,又好像瞬间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梦境……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扇如银幕的窗。

    她看见一间低矮的砖瓦房,土灶台、火炕,还有炕角一组彩绘玻璃的炕琴柜、柜上一摞花花绿绿的被褥。

    她看见一个穿着盘扣大襟袄的老太太,把一个纸包放入一只小篮子,颤颤巍巍地踩上小板凳,将篮子吊在灶间房梁的挂钩上,然后搓搓手,挪动着放过的小脚干活去了。

    她看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贴在一扇小窗的玻璃上,目睹了这一幕。她用舌尖舔舔嘴唇,躺回炕上,假装又睡着了。

    她看见,那个穿大襟袄的背影,移出小院,绕过老房子,沿着房后的河堤,走上高高的江坝。

    她看见那个有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女孩蹭蹭地下地,先跑去栓上门,然后抓过板凳,踮着脚尖,小心奕奕将挂钩上的篮子取了下来,放在灶台上。

    女孩小心奕奕地捧出油纸包,再小心奕奕地解开捆扎的红绳,一层一层剥开,一缕香香甜甜的味道,从纸间飘散开……

    “啊……”女孩不由得深吸一口,轻轻叹了一声,嘴巴贪婪地咀嚼着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

    她看见女孩跑到后窗前,又打开前门,看看有没有人影。四周寂寂,门外轨道上一列货车正咣当咣当驶来。

    她看见女孩从橱柜里拿了只最小号的汤勺,伸向油纸包里的粉末,浅浅地舀了一小勺,送入唇皮干裂的口中,嘴巴蠕动,一点点地抿着、含着、嚼着,许久才咽了下去。然后小心奕奕又恋恋不舍地合上纸包、照原样捆扎好、放回篮子,啃着板凳,踮着脚尖,将篮子挂回房梁的吊钩。

    她看见女孩在奶奶威严目光直视下,眼神里的一抹慌乱、脸颊的一团红云。

    她听见女孩的心跳,听到一阵细弱的低语:“每次只舀一点点,就一点点,奶奶不会发现的……”

    一天又一天,女孩重复着此前的一串动作,那画面仿佛是一首熟悉的曲子在循环往复,直至定格:瘪塌塌的纸包再也包不回原样。

    她看见那个穿着盘扣大襟袄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踩上小板凳,将瘦骨嶙峋的手,伸进房梁挂钩上的篮子。她看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贴在一扇小窗的玻璃上,目睹了这一幕。女孩用小手捂住嘴巴,躺回炕上,假装又睡着了,小小的身子却在被子下发出轻微的战栗。

    她听见女孩的心跳,听到一阵细弱的低语:“奶奶,我错了……”

    她听见那个穿着盘扣大襟袄的老太太,“唉”地长叹一声,她看见她手抖抖地将油纸包里残存的油茶面,抖落进一只粗瓷蓝花碗,大拇指和食指相扣弹落沾在纸上的粉屑,发出一阵有节奏的脆响。热水冲进碗里,油茶瞬间浮泛,那股香味无遮无挡地在土灶台上弥漫,化作游蛇,钻进火炕,炕角一组彩绘玻璃的炕琴柜、柜上一摞花花绿绿的被褥,似乎都被这股香味给浸润了。

    她听见老太太在叫女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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