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审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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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谒黄山，常有千思百恋而致魂牵梦绕。凭着有限的文思曾以一篇《黄山印象记》写下有关黄山的记旅，然而仍觉意犹未尽，此篇再以更为直接的文字，表达一些略带理性的思考。

一

“天下名景集黄山”。许多名人这样喝采。

“薄海内外无如徽之黄山，登黄山而天下无山”。明代旅行家徐霞客这样赞许黄山。

黄山的确堪称至美。无数的普通人也这样说。

    可以想象：在中国大地上，在江南的崇山峻岭中，有一处山群竟是那样迷人、那样动情，“八百里内形成一片峰之海，更有汪洋云海绕缭之”。这便是黄山，便是让人激动、让人感奋、让人产生许多美的意念的黄山！

    还可以想像，如果能处在卫星那样一个角度，假设我们的双眼可以像卫星上的摄像机，能够看清地球上的每一座山峰，可以随意地作着比较，那么，完全可以断定：没有哪一处山峰能够像黄山那样秀美瑰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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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黄山之美首推其山群整体之美。

黄山是一个大的群体。几百平方公里的区域汇集了千百座山峰，莲花峰、天都峰、光明顶位于群山之中央，鼎足相望，成为黄山三大主峰。其他的千山万岭辅立四围，错落有致，相映成趣。

黄山山群兼容了国内名山的至要至美。人们说，泰山的雄伟、华山的峻峭、衡山的烟云、庐山的飞瀑、峨眉的清幽、雁荡的巧石，均集黄山于一身。黄山的这种整体美，委实为国内任何一座山群都难以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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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解析黄山整体美的同时，更应分析其组成“因子”的个体之美。黄山的山石、云海、奇松、泉瀑历来为人称道，成为黄山美的基本组成“因子”，正是这些基本组成“因子”的相互映衬形成了美的群体。又由于黄山的这每一个“因子”在其同类之中都堪称为绝佳者，由此构成了众多的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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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黄山山体具象绝美为其一。黄山山群中多数山体主要部位多为裸露的山石，光滑圆润，凹陷处则线条齐整如削；黄山诸峰形象各具特色，名具美意，绝非一般的山石陈列，有时甚至让人猜疑，是否有冥冥之力在刻意雕琢。莲花峰、佛掌峰、梦笔生花、石笋矼、十八罗汉等许多山峰山石都与普通的峰峦大不相类，或仰望或俯视会让人勾念起美妙的天国仙界。许多山峰远远望去自成一幅天然的写意画，色彩飞动，笔墨淋漓；有些山体景色如能选好角度以像机摄下，就是一幅幅极高品味的画作。在众多的山体上，更有无数巧石作细部点缀，“猴子观海”、“二仙下棋”、“松鼠跳天都”、“蓬莱三岛”……众多众多都由大自然随意安排，其形象惟妙惟肖，名实相副，绝不牵强，成为山群的点睛之笔。“人间有石皆奴仆，天下无山可弟兄”，一副对联道出了黄山山体与巧石的级别梯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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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黄山云海烟雾气势绝美为其二。黄山景区与山峰相辅相成的是美妙无比的云雾。“黄山自古云成海”，多情的云雾常年萦绕山谷之中，形成了著名的“五大云海”。云海波涛滚滚，澎湃奔涌，“白波九道流雪山”。山峰与云海相辅相依，成为阳与阴匹配的典型、刚与柔相济的乐章。黄山云海最突出的特点是气势浩大，无可比拟。“带雨云埋一半山”，云海苍茫中，峰巅如小岛，尤显“云海”之名副其实。那么大的飞来石在云海中只如一叶风帆，随着云海的浮荡而缓缓抖动。巍然险峻的天都峰在云海中仅如一艘战舰，随波浮沉。“五大云海”中西海最著，海面辽阔，峰岛散点，当夕阳衔在海之尽头时，让人更生成许多美妙难平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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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黄山植被整洁绝美为其三。黄山上的植物首推黄山松。黄山松是黄山独有的松，其枝干由自然环境造就，如钢铸铁打，干净利落。有些松的枝条如听令一般规则地朝向一侧，展现出一种十分独特的残缺美。黄山松在山顶上并不连片，一些地方常是寥落点缀，这一点缀便让秀美的山体增加了许多矜持、飘逸和从容。如果把黄山松原封不动地搬入中国绘画，恐怕为任何一种松都难以比匹。黄山的杜鹃花更美，成行成带点缀在山间，远远望去整齐十分，如抹如涂。黄山的植被没有一般山峰植被的那种荒芜细碎，其最突出的形体特点是整齐严肃，其最突出的精神特点在于超凡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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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黄山泉瀑以为整体点染而绝美为其四。任何一座山峰都会有泉瀑伴生。黄山的泉瀑却是秀美绝伦，黄山泉举目即是，成为黄山画图的飞动之笔。黄山泉瀑最可称道的是九龙瀑。九龙瀑于悬崖上以九曲九折奔腾泻下，如能站在天上俯视，则可见那瀑水彼此相接，飞舞翻腾，喷珠吐玉。又有百丈泉，以朱砂峰为背景，光波纤动，如银河飘落，在七彩阳光下，使人联想起“谁持彩练当空舞”。又有人字瀑，银光闪烁，潇洒飘逸，“人”字的一撇一捺竟是那么形象，仿佛天公用巨笔在碧空中刻意书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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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自然，还有独特的珍禽异兽，金丝猴、八音鸟、四不像……为这美妙的山群增添了生气，增添了独特的情感趣味！

九

论谈黄山之美，尤其应该说到黄山日出。

同是一个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却因地域不同、环境不同而产生不同的美。人说泰岳日出庄严雄伟，东海日出浑然博大，东北雪原的日出则具有独特的凛然、迷离……面黄山日出更突出的是无限的瑰丽与神奇。由于黄山自身的博大，处于不同的山峰环境观日出，又有各自不同的感受，由此，黄山日出又有了日出这个意义上的兼容。常常思考，同一个太阳初升，为何会有不同的感受，全在于周围环境的衬托。正如人的眼睛，或欢悦、或愤怒，或英姿炯炯、或惊恐悸动……其实眼球本身并无多少表情，只是眼的周围以至于整个颜面的变化，才显现出复杂的神情。由此又可说明，黄山日出的美正在于黄山自身的美；由此才会那般神奇、那般瑰丽、那般博大、那般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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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黄山还具有四季的恒美。

许多山水秀色只现于一季一时，黄山却是一季一色，四季皆宜，四季皆美。春、夏、秋是大自然生机盎然或生气勃勃的时刻，自不必说。黄山的冬季，同样是美的，是一种静穆之美，美的形体覆以白雪，便是天然的雪雕群。山是冰清玉洁的山，松是冰清玉洁的松，此为人工所不能、人工所不如。由此还可导之：黄山之美，归根结底在于自然美。大自然神工鬼斧，虽若干世纪过去，如今还极好地保留了自然的原貌，而自然的原貌竟又像人工的安排。黄山之上很少有低劣的人工建筑，有一些如梯道、房舍亦为方便游人。诚望黄山的自然之美永远不为粗制滥造的人工之物所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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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黄山虽在人间，却是人间天上、人间之仙境，人间之景已难于企及。当然知晓天下山水各具特色，但在情感上却常常独钟黄山。因以徐公霞客之论作此黄山审美的结语：

“登黄山而天下无山，观止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