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十七岁

作者: 觉_ea17 | 来源:发表于2019-04-24 12:05 被阅读5次
    关于十七岁 关于十七岁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 ——《喜欢》

    无限的,循环着播放一首歌。时间向前奔流 。

    我突然意识到我也才二十岁而已。书上说,你会在二十岁的时候失去整个世界。我没有失去整个世界,我只是不见了你,像失去了无限空间的宇宙 。

    我这样跟你对话,一点一点掘开记忆的穴,挖开又埋上。我是这样,舍不得你。

    记忆里的青涩崩颠,却原来也只是一片水迹而已。

    我是这样好。

    我现在在天堂般的彩云之南。

    风吹过来。

    花也会盛开。

    雪落下来。

    月光洒在泉水上 。

    未来大概就长这样

    安逸,我将这些慢慢说给你听。我只能慢慢的将这些事从酒杯里倒干净。慢慢的结束,慢慢拆掉我们之间的桥梁。在时间的洪流里,我们开始有一条船。嘿,安逸,我要好好地跟你说这些话,所有你了解的,不了解的,那些你没有参与的,我的成长。

    是夏日后的大雨。

    十四岁之前,我总跳起来,大跨步向前,唱着大家都爱唱的歌,会说好多玩笑话。好多次起床只刷牙不洗脸,乱梳一把头。把自行车骑得跟摩托一样拉风。 我冲前面的人一眨眼,她们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我扬了扬头说,低调,低调。几个女生揽在一起傻帽地跳什么《大河之舞》。走在路上,一起高抬左腿,再是右腿,一起哈哈大笑。夏天的可乐加冰,冬天的奶盖。

    最爱的人是我哥。

    安逸,我将这些再说给你听 。

    大概是觉得你跟我哥有点像。认识你的时候哥哥已经进了几次派出所。你也不赖,被学校记了大过。你的检讨书被贴在学校宣传栏的左上角。我凑过去瞄了一眼,觉得这人字写的还不错。再一看内容,额,“为了我的终生幸福,为了我的子孙后代,为了祖国的明天,我,决定痛改前非……” ,我觉得你真是人才,检讨书写的全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坐在我哥的单车后座将这件事告诉他。风声很大, 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一起经过几条街,几排高大的樟树, 一家又一家的商铺。我哥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

    后来你说那是因为学校要求认真改错,态度诚恳,让你想想美好未来。于是你就想了想。

    还有我记得那天我抓起被人围堵的你狂奔,再一起藏在黑暗的拐角,但而后没有看你一眼就离开了。有些晚了,人那么少。楼梯下,一对男女在黑暗处拥吻。我走上去又走下来,那是我哥。那是什么感觉,原来我是那么自私,不愿意出现另一个女孩占去了另一半的,我的哥哥。我冲上楼,哥哥在后面喊我的名字,我没有答应。家里没有人,不一会儿他回来了,向我介绍那个女孩,眉毛飞舞着。我心里翻滚着情绪,忽然就想起了你 。

    你的名字是,安逸。喏,这个男生的名字真好听 。

    之后我们在学校遇见过几次。你每一次都会喊我的名字,声音不高,不低,不带笑意。用很认真的口吻去喊一个人的名字:顾南亦。我随意的应一声,便快步走开了。我并不热衷于人与人之间的过分热络。

    我哥又一次打架进了派出所。父亲从外地飞回来去了警察局。我哥跟几个同学成立了一个乐队,周末常常演出赚些钱。记得第一次我哥赚到钱时的样子,他把几张百元的钞票换成了几十张十块的。他拉起我说,你看,南亦,哥也可以养你了。他把所有的钱往上空一抛,散开成帷幄,又一张张落下来。后来我好多次都做同一个梦,我一个人站在一棵树下,一片片黄色的叶子洋洋洒洒落下来。盛夏没有果实。

    那次准备开始演出时来了另一帮人,说我哥他们抢人场子。几语不合就打了起来。我哥有个同学头一直在流血,很快有人报了警。

    父亲弄清原委后把我哥的吉他扔进垃圾桶,掏出一沓钱塞进我哥的上衣口袋。“不是要赚钱吗?这够了吧!”

    我哥又把钱扔给了父亲。然后他们吵起来,又被警察制止。父亲掏出不少钱预备保我哥出来,我哥瞪着父亲不肯出来。父亲咬着牙打了个电话。

    我当时在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窗户大开着,外面有风吹进来。我把扎成马尾的头发放下来,耳机塞进耳朵里,老师的声音越来越小。

    接到我爸的电话后,我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到了派出所。

    “哥!”

    他转过来。

    我哥的脸上有几处伤口,胳膊上一片淤青。他微微对我笑着,我的眼睛开始模糊。父亲一脸怒气走近我哥又退回来。警察把门打开,用警棍敲打着催着他们出来。我哥的同学都出来了,我哥把身体背过去不肯挪步。警察只好进去押了他出来,他还在反抗着。

    父亲大声呵斥:“够了,顾北亦!”

    哥哥攥着拳头,狠着眼色预备反驳。我上前了几步,哽咽着说:“哥,我们……”

    他放松了身体,转身看向我。眼睛里一遍遍地下雪。

    他嘴角上扬,好好的,淡淡的笑了一下。

    父亲没有回家又飞回去工作了。母亲在房间摔着东西。她把父亲的洗漱用品一一推进马桶里,自己跌在地板上。我哥过去扶她,我也过去劝母亲。母亲拉过我,将我抱在怀里,重重地抽泣。

    是那么漫长的等待,用尽所有的温柔和狡黠。牢牢抓住一个人,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名声、金钱、自由。该怪谁呢,母亲无法在他心里筑巢,那些年岁开始湿润,发霉,泛黑,然后都死掉了。随着掉落的头发,脱掉的睡袍,红色的高跟鞋,一起死掉了。

    母亲抱着我,呼吸急促。哥哥靠着房门身体慢慢下滑,人完全瘫坐在地板上了。母亲在我怀里像个孩子,丢了她仅有的玩具。

    安逸,我环顾了房间一周,又想起了你。我把母亲抱上床,盖好被子,关好房门。又把哥哥拖上床,脱掉鞋子。找出一些治外伤的药,擦在我哥脸上,胳膊上,为他盖好被子。

    天空慢慢泛白,我换上白色蕾丝连衣裙,搭小白鞋,头发乖顺搭在肩上。拿来母亲新买的口红偷偷擦上去,忽然,好想长大。

    我会变成什么样的成年人?

    我木走出家,胡乱上车下车,慢慢游荡。早晨的凉意麻了小腿。

    未央公园的未央湖,风平浪静。安逸,后来是你跳下来把我拖出水面,我用手挡住光线,开口责骂你。

    “你干吗!”

    “你居然跳湖,你那么想死啊!”

    “我没有,你懂什么啊。”

    你懂什么啊,你穿着白色T恤,全身湿透。头发上的水一滴滴落在肩膀上,身上的水又全都流在地面上。那么狼狈的你在我眼里却是那么好看。

    谢谢,谢谢。

    被水浸泡过的身体让人觉得干净。你经常过来。

    我们走出来跳上一辆公交车,你掏出手机放了一只耳机在我右耳里。

    周杰伦,《回到过去》

    宋冬野《鸽子》

    beyond《真的爱你》

    我打开窗户,风撩过来。阳光笑着,从天上跌落下来。我看向你,一切刚刚好。

    未来好时光,大概就是这样。

    我们逐渐熟络起来,小打小闹,混过了我们的初中。

    毕业水平考试,意外的我考的很好,你还是一塌糊涂。我说家里人叫我填市一中,你说你要去外省学艺术。我没有说话。你买了几瓶酒,我们在学校的天台喝的像两个傻子。我没骗你,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你送我回家。分别时你说拥抱一下吧。我的下巴抵住你的肩,全是酒水的味道。我说好了好了,困死了。我一步步跳上台阶,站在最高处喊着,安逸!你回过头,勾住我的注意。

    再见!你笑了笑,走了进去。

    再看见你是在高中部的教学楼,你喊我的名字。我狠狠踢了你一脚,你说没办法,家里太会搞关系,想来就来啦。我鄙视地剜了你一眼,觉得你一点都对不起党和人民 ,资本主义做派。

    学校喜欢你的人不少,你总是以高中时期不想谈恋爱去回绝。有个女生在你拒绝她之后当着你的面问你。

    “你不想跟女生交往,那你想不想跟顾南亦交往?”

    对啊,安逸,你想不想呢 。

    那时我的生活极其简单,上课,睡觉,吃饭,跟我哥通电话。和固定的几个同学玩,没有注意去维系和谁的关系。高中学业太难,于我而言。怕我考不上好大学,母亲让我去学了艺术。我选来选去觉得还是摄影比较好玩,自拍什么的最方便了,又不用动脑子。当同学跟我说起这件事,指着我们班我们班的小z时,我对她的印象就只有一张模糊的干巴脸,连名字都不能好好写正确。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期末的家长会,我哥在外地上大学。以往我的家长会都是我哥去,我以为母亲会请假,可她挑了件驼色大衣,穿了红色的高跟鞋去了。我拉开窗帘,隔着玻璃看走下楼的母亲。那两只红色在冬季里怒放着,热烈的哀绝。母亲回来说:顾南亦,你成绩差死了,这样的成绩连个二流学校都该考不上。

    我说,还有一年多高考啊。

    母亲说,我希望你能考个名牌大学,最好出国留学,那我脸上都有光,你也没人敢瞧不起。我才猛地想起母亲没有念过大学,而她对大学的向往,仅仅是一种虚荣。

    我说,现在什么年龄都可以考大学的啊。其实我多想问问,学历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能让人受尊敬吗?当人们介绍自己时署上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斯坦福大学,剑桥大学的,、哈佛大学、牛津大学,为什么人们眼里都闪起光呢?

    世界在破裂,我们在漂浮 。

    睡眠常常不好,断断续续的做重复的梦。模糊的人影,奔逃的脚步。要么死,要么逃。我猛的惊起,额头上全是汗。看了看时间,快迟到了。我把脚塞进鞋子里,套上衣服,抓起书包就往外跑。当瞥到穿衣镜里的自己时,我就又想到了你。转念想,还是认真整理衣服,鞋子,梳好头发。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迟到的同学都站在教室外,,老师说,拿好课本,一边做下蹲,一边背《离骚》。谁一字不差的背出来,就进教室。我想,屈原应该很恨他。我站在最后,往后退了退,做起自己的小动作。对面的女生一直看着我,我尴尬的停下来背《离骚》。

    她们几个靠着墙,双手抱着。我扬起头。那个好像叫小z的女生开了口:

    “顾南亦,你是不是和安逸在一起了?”

    “哦,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葡萄干。”

    “你在说什么,这和我问的有什么关系?”

    “那我和安逸在不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

    我没有去注意她的表情,我的书快背好了。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 谣诼谓余以善淫。 ”

    我正准备找老师背书,小z一只脚伸出来,挡住我,“顾南亦!”

    “干嘛!”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别整天整幅清高的样子。”

    我扬头看她,嘴巴那么毒,心里该有多么疼。

    “呵呵。”

    我不耐烦的回应,又向前走。

    “顾南亦,你怎么好意思。是你毁了你哥的家庭。如果没有你,你爸怎么会和你妈那个连大学都没念过的小三结婚!还有顾北亦他妈——”

    “啪!”我走过去扇了小z一巴掌,她伸出手预备打我,我推开她,把她按在墙上,她踢了我一脚,我吃痛放开了她。两个女生扭打在一起。

    我和小z在办公室里。小z的妈妈已经赶来了。她上下打量我,“一点教养都没有,你大人怎么教你的,一点都不学好。”我仰起头,眼睛看着她,再转向班主任。“哎,还瞪我,说你几句怎么了!”

    班主任说话了,他和小z妈妈交谈着。

    母亲的电话打不通,可能在睡。父亲还在外地,正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下午或许能赶来。我坐在办公室等着。学校的冬季校服是藏青色上衣配苏格兰百褶裙,办公室里暖气开的不足,我开始打哆嗦。跺了几下脚,向手掌哈气,好像好多了。

    班主任的妻子是我们政治老师,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我模糊的想起以前也是这个位置,我们的谈话。

    “顾南亦。”

    “老师好。”

    “”老师总想找你聊聊,却一直都没有时间,今天正好坐下来跟你聊会儿天。”

    我没有答话。

    “老师觉得你上课是不在状态的,听课的认真度也是时好时坏。还有你上课老爱往窗户外面看,我教了很多年书,什么样的学生我都见过。你心里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跟老师说说的。”

    “嗯,谢谢老师。”

    “你不想跟老师说些什么吗,青春期嘛,你,是不是早恋了?”

    “我没有。”

    “你跟老师说不要紧的,老师会引导你,不会上报学校。”

    “没有。”

    “没有,好吧。你家里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都很好,谢谢老师关心,麻烦您了。”

    “噢……在学校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啊。”

    “知道了,老师再见。”

    再见。

    父亲还是没有来,来的是我哥。我哥像个大人一样跟老师交谈着,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二十岁的人已经可以像四十岁一样成熟,干练。他模仿父亲,模仿的真像。

    我站起来,哥哥把手搭在我肩上。我突然发现哥哥又长高了些,而我像永远长不高一样,触及不到他的天空。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低头,没有说话。走了好久才发现那不是回家的路。

    “哥,我们……”

    “哥带你去玩儿啊,首先,我们要去搞辆车来。”

    他说我们要AA制,我掏光所有口袋只有700,我哥又拿了2000块。他去二手车市场淘了辆摩托,我们骑在上面就像一匹白马奔跑在风里。而后我们都疯了,速度越飚越快,到最后我的眼睛痛的睁不开。我喊我哥,他没有应,又喊了一声,他还是没答应。我大声吼着他的名字。

    “顾北亦!”

    “南亦。”

    “哥。”

    “你在学校开不开心?”

    “还好吧。”

    “笨蛋。”

    我哈哈大笑了几声。

    他唱起许巍的《蓝莲花》,我也在后面跟着唱。

    然后大声大声的欢呼。

    “人生充满荒诞,荒诞的梦,荒诞的艰难,而人们在荒诞的梦中都活得太用力了。”

    车开得飞快,我们像脱离了世界的轨道。

    “哥,我们好像要死掉了。”

    “那你想不想跟哥一起死啊。”

    “好啊。”

    安逸,我又想起了你。

    我们一路向海飞去,途中摔了好多次,撞了好多次。我们爬起来,又哈哈笑着骑上车。到了海边,我们的“白马”已经伤痕累累。我拼命的奔跑,拼命的欢呼,浪花把我的压抑都卷走了。

    我们开了好多瓶啤酒,以至于后来我极少再去喝这些东西。我们靠着“白马”坐着,夜色明朗。

    “想和你在海边,

    一坐一夜

    一夜千年”

    安逸,我也很想跟你一起呢。

    夜里我和我哥说了好多话,可我都忘了说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海水湿了我们的鞋子,裤子。我们把“白马”使劲向海岸推,我拍了拍它,“再见”。“白马”被我们推进海里。

    这种疯狂,一生一次就够了。

    我和我哥在公路上等,一看有车就招手,最后一辆大货车停了下来。司机师傅说很好听的西安方言。我和我哥坐在货车后面大声唱着歌,有司机师傅会唱的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唱。大家又哈哈哈笑起来。

    我是多么怀念那天,我和我哥一起唱着一首老歌,歌声飘在风里,溺在声响里,连自己都听不大清。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时是我哥失恋了,丢失了那个在我家楼下被我撞见的女孩。

    如果在一起的理由是我喜欢你, 那么分开的理由是不是就是我不喜欢你了。我哥说不是,大概是因为他无法砌造出一个世界来,让她住进去。

    安逸,我突然,那么,那么想你,像光陷了进去。

    安逸,安逸,安逸。

    那是凌晨两点,我坐在宽敞的阳台上看月亮,风吹动着头发 。

    我想了想,给你打了个电话。我等了23秒,没有人接。挂掉电话,抬头看了看月亮。七秒之后你又打了过来,我迟疑了23秒才接。

    “顾南亦。”

    “嗯——”

    “月亮,好好看。”

    “我看到了。”

    我们一直说话,说不着边际的话。你说你小时候的糗事笑得我差点从阳台上跌下去。就这样一直到早上五点多,你说家里人起床了。我马上会意,挂了电话。你发一条短信过来说:我们下午骑车去吧。我发:好。想了想,又发了一条过去:我的脚踏车坏了。你说:有一辆就够了。

    我赤着脚,跳起来,转了几个圈。

    翻出白色的系带衬衫,高腰百褶裙。在穿衣镜前兴奋地跳着拉丁,那么笨拙的动作,却还是一点一点笑起来。

    我们骑到半路天下起雨来,你把车推到一个亭子里,于是我们发现了那个湖。我们争着要给它取个名字,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我们争着给它取名字,我看湖里有好多石头 我说就叫石头湖啦。你笑着点了点头。那天我们坐在湖边,太阳慢慢露脸。我脱掉鞋子把脚伸进湖水里,凉意缠上脚,绕了几圈又放过了它。你看着我微笑,眼里满是柔和。石头湖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我们经常去那里。我们在石头上刻字,然后投进湖里。我第一次刻一个“安”,再是“逸”。

    安逸,我将这些慢慢打捞起,你知道的,不知道的。

    中学时代的最后一个春节,正月里的第二天。哥哥背了吉他,告诉我说他以后要去大理了,回头又补了句,我会回来看你的。我听了马上跟他吵起来,没有了用就大哭,然而还是没有用。我哭着打电话给你,你说要不你先出来吧。我披了大衣出来,给我哥发了条短信:不是要去大理么,那我先出去,让你永远找不到我。

    我知道他要离开家去流浪。

    街上已亮起了灯,我们没有地方去。你问我,你以前游戏不是打的挺好的吗。我点点头。我们去了一家网吧,老板在电脑上敲了几下就让我们进了去。

    “不是未成年不能进去吗?”

    你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难道这家网吧是你们家亲戚开的?”

    “笨呐。”

    我坐在电脑前,却一直盯着手机看,一条短信回过来:“你在哪儿?”

    “要你管。”

    我放下手机晕晕沉沉的靠在你肩上睡,害得你不能好好打游戏。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我哥走进来拉起我。随即你站起来,把手放在我肩上。我哥说,“你疯够了吗?”,我垂着眼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我哥怎么能找到这儿。我哥把手搭在我肩上,我放下你的手,然后你上前了一步,我说,“安逸,明天见哦。”你作罢。

    后来,你告诉我说,那天你以为我哥会跟你打一架的。我说怎么可能。你问我为什么,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哥他,不会为难我喜欢的人。

    我哥答应说不会去哪里,可我高考一结束他就还是走了。

    安逸,某日我十八岁,我却不喜欢过生日。十八岁是那么恐怖的一个年龄,夹在幼稚与成熟的关口,一只四不像一样。而你订了个巨大的蛋糕,选了公园的一块草地,铺上桌布,摆好饮料,喊了一大帮同学。你把音响调好,一遍遍放着音乐。

    你打电话叫我过来,说有个巨大的惊喜。我找出件牛仔外套,半身裙 ,头发放下来。你看着我吹口哨,我踢了你一脚。再转身看见一大群人在欢呼,好不热闹。我一直微笑,没有说话。而后你拿出一个小礼盒,把一枚尾戒戴在我右手小指上。我说谢谢。你撅起嘴。人群又开始欢闹,我的脸上,衣服上被抹满奶油,大家一杯一杯的灌酒。你在中间,看起来最受欢迎。

    那枚尾戒被我扔进酒杯里,最后你乐呵呵收拾时,把它连同所有东西一起扔进了垃圾桶。我并没有告诉你。我们又开始在街边游荡,夜市逐渐热闹起来,你问我想去哪儿,我冲你笑,问你想去哪儿。你说要是饿的话就带我去吃大餐,我没有笑。我说我妈叫我回去吃饭,这是我生日她第一次做饭。没有等你再回应,我就跳上一辆公交车,我朝你挥了挥手,“谢谢你,安逸!”你也挥了挥手。

    谢谢你,安逸。

    我不知觉间就走到了我们的石头湖,月亮刚刚出来。这湖中被我投了多少块石头,这湖里有多少个你的名字。我一点一点哭起来。安逸,我发现,你并不懂我。还是拨通了你的电话:

    “安逸。”

    “顾南亦。”

    “今天是我生日。”

    “嗯,我知道,怎么你不开心吗?”

    “没有,我好想我哥啊。”

    “你在哪?”

    “没有,再见,安逸。”

    “顾南亦!”

    手机被我扔进湖里,一条很好看的抛物线。我不知道余后那么多年,我能不能跟你共同度过。

    安逸,我并不想这样。安逸,我好想看你拨着吉他,安静听你唱完一首歌。好想你煮一碗面给我,无论什么味道,我都笑着或者哭着把它吃完。没有嬉闹的人群,没有无法消食的奶油,没有不实际的礼物,没有空洞的祝福,无谓的馈赠。那世界只属于我们自己。

    安逸,好委屈,于你,于我。

    可后来,我们还是在一起 。你给我那么多包容,我该还给你那么多的理解。

    没有去同一所大学,却还在一起。

    没有得到你妈的同意,还在一起。

    小灾小难,大吵大闹。三个人,四个人,还是在一起。

    安逸,还有这些。

    我哥在云南演出时,地震,人失踪了。所有人都告诉我他没有活着。我不相信,我要去找他。

    云南小镇的条件不好,你陪了我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那时你最好的兄弟结了婚,你母亲因为心脏病躺在病床上等你回去,我刚刚有了一点我哥的消息。 我说他可能会忘记了我,可他肯定还是在快乐活着。

    你说,这样的生活该结束了,我们要有新的开始。 我摇着头,笑。

    你安慰我说,只要你活着,他也就还在。不要那么偏执。

    我说,是,我哥还活着。

    我们没有争吵。第二天,你只身离开了,什么也没带走。

    你母亲没有等到你,在医院离开了人世。他们说她最后还念着你的名字。我知道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不会来这里。若不是我,你早可以回去。       我回去参加葬礼,你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再返回云南,望着疲惫不堪的你,我把手贴在你额头上试量了你的温度。你说,你父亲有个好友介绍了份工作给你,很适合。你说,她的女儿也不错,很合适。

    我错愕了几秒,还是笑笑说,我明白了。

    你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我终于哭出声来。对不起,对不起安逸。

    又在云南呆了好久,我找到了哥哥养过的一只狗。演出前,因为狗狗生病被送去朋友家逃过一劫。它一看见我就蹭过来,乖顺贴在我身边,我笑着笑着又哭了。

    安逸,这是我在云南的第七年,没有找到哥哥。但我要一直住在这儿了。

    你说好多年了,你说你终于将自己磨练得成熟。

    我说,不过还是复杂的单纯。

    你说,南亦,要承接所有的时光才能够去承接所有的你。

    我说,安逸,我们有一条老狗了。

    安逸,我用尽所有的柔韧好好的在这里活下去。

    安逸,我在这里,等你 。

    风住了,风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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