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

作者: 南来的山风 | 来源:发表于2020-07-11 22:44 被阅读0次

    大概是闲着的时候太爱刷手机,以至于我妈半夜起来看到我房间的灯还亮着,就想冲进去教训我一顿,诸如本来就近视,躺着看手机眼睛都快要瞎了的陈词滥调都快能背下来了!
    可惜不巧的是我熬夜居然是在看书,这着实让我妈惊喜了一把。
    “看什么书呢?”
    “小说。”
    “还以为你在学习呢?大半夜看什么小说!”然后一脸嫌弃的走了。
    “大姐,小说也是书啊!”


    苏州博物馆.jpg

    初来乍到

    大学的时候,总是假装以学习四六级的名义蹭图书馆的空调,偌大的图书馆,我总是习惯呆在六楼左边的角落,那里有我最爱的悬疑小说,然而英语,whocare?大概是我的智商也只能读懂小说,又或者身边出现了一个读书狂魔,当然,他的书一直游离在课本之外。
    上次荣哥给我打电话,我说:我特想写篇文章来歌颂你。
    “好啊,这次先不收钱。”
    如果看完不跟我绝交的话,我其实是很乐意的。
    一直觉得分宿舍的人是个神秘大神,就像金庸小说中的扫地僧,武功高深莫测,他决定了未来的四年你将和谁成为好朋友,或者谁将活生生的折磨你四年。
    很幸运,我的舍友都是地球人!
    于是,第一次在宿舍见到荣哥,没有什么特别,老师说在广东那种穿大裤衩和拖鞋很有可能就是大富豪,这位同学穿的人模人样的,应该不是个有钱人,后来明白了厚积薄发这个道理,世界是善变的。

    开学总是充斥着新鲜和兴奋的气息,宿舍的楼道脏乱不堪,行人络绎不绝,讲着听不懂的方言,扛着行李穿梭在人群。偶尔会有行人搭讪,大概除了学生组织的志愿者,大部分就是来给你推销英语周报和洗衣机的。

    大学是用来让人憧憬的地方,为了和中学划清界限,衣服告别手洗,买洗衣机就是最好的证明。当然,大学也是用来发奋图强的,在师兄师姐的三寸不烂之舌的攻击下,斗志昂扬,势必在这个梦开始的地方杀出一条血路,于是英语周报独得恩宠,后来发现这玩意用来垫着吃泡面还是很有用的。

    我们宿舍在六楼的尾端,见过许多不同的人拖着不同的行李箱,装着不同的故事。那时候流行诺基亚,下楼的时候,荣哥拨弄着他的N81手机,那是当时最流行的手机之一。
    “你手机有什么歌?”
    “没什么,我叫朋友随便乱下载的”,他淡淡的说,然后把手机递给我。
    “里面居然有两百多首歌,而且全部是张学友的老歌,这可真够随便的,都什么年代了!”我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新同学。
    后来我才知道荣哥对张学友的歌的狂热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用他的话说,“张学友和beyond的歌陪他度过高三最艰难的岁月”。

    有一段时间他疯狂爱上刮胡子。
    “干嘛呢?”
    “我要刮出像张学友那样的胡子!”
    我和明哥相视一笑,心里默念,孩子你该吃药了!
    大概是受他的毒害太深,以至于我们在晚上关灯开完卧谈会之后都会习惯开着手机唱完张学友的《李香兰》才能心甘情愿入睡。
    九月的太阳焦躁似火,把刚从象牙塔里挣扎着出来的孩子烤的面红耳赤,教官说:大家自我介绍吧,从左到右。站在最前面一位高高瘦瘦男孩站了起来,脸颊有西北人特有的高原红。
    “大家好,我来自甘肃,初来乍到,请多多指教。”
    后来这句话深深印在我的脑海,变成所有新开始的开场白。

    与有荣焉

    “麻辣隔壁,这么久才接电话。”
    “刚才在忙,没听见。”
    “我手机快没钱了,赶紧打过来。”
    “知道了,我用另一个号码打过来吧!”
    “知道了还接,接听电话不要钱啊!”
    像我这么斯文帅气的人,这是分分钟要绝交的节奏啊!他说生活艰难,能省点就省点,我也只能满脸黑线!

    自从那天,艳阳高照,所有的人都喜笑颜开,在大家把学士帽用力抛向空中,高喊“我们毕业了”的那一瞬间,人生才真正的开始。帽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散落一地,没人会在意捡回来的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当然,也有人中了头彩,被帽沿砸中鼻梁,心有余悸,算是个深刻的回忆。
    从那以后,我们不再一样,不再住一样的宿舍,学一样的知识,分数也不再成为我们牵绊。
    三六九等,大家回到原本的角色,继续不一样的人生,只是偶尔寒暄。
    大概荣哥是唯一一个会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诸如“楼下宿管叫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了”的这种无聊的蠢问题。
    “我刚才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丑逼长得特别像你!”

    以前荣哥常说,我们大一的时候学校不让带电脑,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们都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集体答曰:“不知道!”

    没有手机的时候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没有智慧型手机的时候又是怎么过来的?
    这类问题就像是月薪2000的时候是怎么活过来的?
    当然,总有办法的!两千有两千的活法,两万有两万的活法。愿意就是幸福,这是我高中的时候学到的一句话,一直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
    这些年,大家的话题从微积分快挂了演变成在哪里工作、房价又涨了、股票跌了、怀孕期间要注意什么、孩子几个月添加辅食以及孩子叛逆期该怎么教育,诸如此类。聊到无话可聊,聊到尴尬无比。
    我们以前聊三个小时究竟聊了什么?
    这个问题和没有电脑怎么过无异。“不知道。”
    有时候荣哥会打电话给我:妈的,今天被xx吊了一顿,心情郁闷;没什么,找个人聊聊而已!
    与有荣焉!

    痞子之交

    在知乎上看到关于“为什么好朋友之间的关系会变淡”的话题评论。
    “为什么没人承认,是因为社会资源地位见识差距变大了?”
    “两个人无话可说,只能叙旧,直到过去被反复咀嚼,淡而无味,又碍于情面,怕被指责势利,还要勉强维持点赞的情分。”
    “朋友是需要交换观点的人,而不仅仅是交换感情。我越来越觉得,要从同路者中找朋友,而不是硬跩着朋友一道上路。到了分岔口,温柔道别就好,过年时发一句“新年吉祥”,也好过两个人口不对心地把酒话桑麻。”
    我们走不一样的路,见不一样的人,过着迥然不同的生活,依然期待一切如初,大概我们把“情分”两个字延伸出太多的意思,就像高中语文阅读理解。

    2013年初,我慎重给荣哥打了一通电话,说了当时的决定。
    “你怎么看?”
    “我知道你给打电话之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你去吧!”
    2015年夏天,我们在深圳见了个面,那天我们转了很多趟车,走了很远的路,最后去了一家牛肉火锅店。他帮我分析了许多,没有给我答案。
    或许我想要只是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肯定罢了,来抚平我所有的焦躁、犹豫、自卑和不安全感。

    他依然狂热着他的张学友,嫌弃我听的歌太非主流。
    我祈祷上帝给我好的工作,祈祷神明庇佑我的父母身体健康,却从没奢望过某一个半路遇见的人改变我的人生。
    “别人”一早就让我们熟记成功学的定义,列出人生赢家的指标,我们努力在指标的选项中打更多的勾,恨不得每一个被期待的人都像生产线批量生产出来的一样:能说会道、英气逼人。
    我们不也这样期待过别人吗?

    八月长安在《你好,旧时光》中写道,世界上最好的安慰,并不是告诉对方“一切会好起来的”,而是苦着脸说:哭个屁,你看,我比你还惨。

    不具备君子之六德,不敢妄称君子,顶多算是痞子之交。
    人生是一次远行,众生芸芸,愿每一个路过的地方都晴空万里。
    浩然正气,少年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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