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不提也罢
金光瑶坐在蓝曦臣对面，瞧着他晦暗难明的神色，开口打破了蔓延四周的沉默，“二哥。”
一声轻唤让金光瑶暴露在蓝曦臣的目光下，心中一震，那种被看透的感觉又侵袭而来，原先想好的百般理由瞬间都没了说出口的必要，金光瑶垂下眼睑，掩下已快破土而出的心虚。
蓝曦臣收回一寸寸检视的目光，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容，“阿瑶，你要是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便是，二哥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知。”
金光瑶看了一眼蓝曦臣的脸色，犹疑着开口，“二哥，我只是……看你脸色不好，担心你才……”
蓝曦臣摇了摇头，“阿瑶，你这么聪明，什么都猜到了吧。”
不待金光瑶回答，蓝曦臣继续说道：“在不夜天，忘机带着魏公子离去，你也看到了。”
刚想开口狡辩，金光瑶突然想到什么，咬牙点点头。
“大哥说，金宗主当时也醒着。”
一句话石破天惊，电光火石间，金光瑶想了许多，当时自己与薛洋合力争抢阴虎符，之后杀了几个目睹蓝忘机带着魏无羡离去的活口，难道都被赤峰尊看在眼里？逼迫自己镇定，金光瑶仔细研判了蓝曦臣的神色，猜测他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还作了许多杀孽，说这些话应该是只为了蓝忘机。但是自己这位大哥到底看到了多少呢？
“父亲那边，二哥放心。”为了堵住金宗主的嘴，不免得放点血，金光瑶想。
“多谢。”
蓝曦臣卸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神色终于如常，不知道想到什么，悠悠的叹了口气，“忘机他……”
金光瑶斟酌着字句，忍不住问道：“忘机他真的对魏公子——”
蓝曦臣看了他一眼，连日里劝慰照顾蓝忘机看他泥足深陷的烦闷再难以压抑，忍不住对着金光瑶一吐为快。
……
在回兰陵金氏的路途上，金光瑶反复将记忆中蓝忘机与魏无羡相遇的场面过了好几遍，还是想不通，末了，自嘲道，也只有这些出生名门得天独厚的公子哥儿们，才能肆意追逐虚无缥缈的情爱，金子轩一个，蓝忘机一个，简单到近乎天真，真是碍眼啊！
看见薛洋，金光瑶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尤其薛洋还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呦，敛芳尊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这位置可就要被你那一群哥哥弟弟抢了喽。”
金光瑶品了品他话里的意思，反问道：“你干了什么？”
若不是薛洋干了什么，这老头子不至于慌不择路，接回来一堆从前不屑一顾的私生子，也难为善妒的金夫人肯同意。
薛洋松了松衣领，“我？没干什么呀。我就是最近闲得无聊，把那天刺杀你的几个金家门人练成凶尸，驱使他们在你那便宜父亲面前晃了几圈。”
金光瑶眼角抽了抽，咬牙切齿道：“薛成美！”
薛洋大怒，“不许这么叫我！”
金光瑶有点头疼，懒得理他，摆摆手示意他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薛洋本来怒气冲冲，忽然想到什么，又笑得让金光瑶心呼大事不妙。
“你还干了什么？”金光瑶有气无力地说道。
“哦，前两天赤峰尊来找你。”
金光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听见薛洋得意洋洋的说道：“哦，没什么大事，就是他知道我杀常氏满门，屠了白雪观，害得宋岚晓星尘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想让你将我交出去杀了正法。”
金光瑶扶额，“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给你起这个字你还真是不浪费。”我谢谢你啊。
“滚——”
薛洋高高兴兴地滚了。
在金宗主与赤峰尊之间斡旋了数十日，金光瑶费心费力，勉强维持了摇摇晃晃的平衡。
前往不净世的时候，远远地就听到聂怀桑的哭闹声，紧赶两步，看见几个仆从将聂怀桑平日里心尖肉般的书画扑通扑通倒在地上。
“大哥，怀桑还小，别跟他动气，我好好说说他。”金光瑶说着，跟聂怀桑使眼色。
聂怀桑抽泣两声，老老实实的说道：“我错了，大哥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功。”
聂明玦来回看了看两人，哼笑一声，随手扔了个火折子，准确的掉落在那一堆书画中。
聂怀桑愣了一下，想要扑过去抢救，却被身旁的几个仆从死死拦住。
多年收藏的心血付之一炬，聂怀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甩开身旁的仆从，怒火中烧刺激出了些许勇气，“大哥，你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是……我恨你，我恨你！”
聂怀桑转身离去，金光瑶示意身后的人跟上去。
一向气势滔天的赤峰尊沉默了许久，才看向一旁的金光瑶，“金光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你留下薛洋想做什么，别人不清楚，我会不知道吗。”
“邪魔外道，魏无羡一个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杀了薛洋，你做的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你想坐上金家宗主之位，我也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
金光瑶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这位大哥被人夺舍了，这番话实在不像是嫉恶如仇的赤峰尊能说出来的，想了想，金光瑶笑着应道：“我明白了，大哥。”
带着气呼呼的聂怀桑回到兰陵，扒了扒库房翻出几幅字画才哄住他。金光瑶终于有空仔细思考聂明玦的话，薛洋一刻不停惹麻烦，而聂明玦总以大哥的身份自居，对自己动辄打骂，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可为一时助力，不可长久处之。
屋内莺莺燕燕，粘腻得难以入耳。金光瑶神色如常，腰板挺直，站成一棵无人问津的松柏。
“你说我为什么不接孟诗回金家？女人嘛，多读了些书，总带着些自以为是的清高劲，麻烦得很。她留在那里，以她的才情，还是能吃香几年的。”
“金光瑶？他呀，不提也罢。”
不知何时出现的薛洋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左拥右抱的金光善，撇撇嘴，走到金光瑶身边，扫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你真该看看你这会的脸色。”
金光瑶抹了一把脸，顾左右而言其他，“今日又有人来金家找事。”
“哦。”
金光瑶指着薛洋道：“下次扒了这身衣裳再出去闯祸。”
薛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金星雪浪袍，不置可否，明显没放在心上。
金光瑶也没有在这一话题上继续说着什么，薛洋下巴点了点屋子的方向，“这你要是能忍下去，我可真是要开始佩服你了。”
金光瑶没有回答，走了许久见薛洋还跟着，才道：“不急，一个——一个慢慢来。”
薛洋哈哈大笑，“我早就知道，你和我，是同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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